爆炸声不绝于耳,房屋街道碎瓦狼藉,人头半尸,臂残腿败,横陈遍布。
五脏六腑,腥臭汨汨。
他瞧着,喜欢得紧。
十八岁,太冲动,不计后果。缉毒局介入发现是他游说双方的行径同时也扩大毒品进入美国的规模,美方一度陷入尴尬局面。未料消息不胫而走,他被指控为有预谋的恐怖分子,于是墨美外交一触即发。幸好这位国家安全顾问解救了他,至此他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这也正是他最无力,最矛盾的点。他独自带着一份极致破碎的记忆,在泥泞里不停跋涉。美国到新市,总共一万六千多公里,如同他和她各自生长的生命痕迹。他脚下的每一步,走得异常沉重。如果她一直记不起来,对于他和成宗,只会加倍不公平。
可以再伪装一段时间么?
他想陪她玩她想玩的游戏,他想做她的刽子手,他想让她亲自审判他。。。
不羞耻吗?
羞耻中又有难以名状的刺激感。他试图在这种局势下偷取幸福,而天底下没有什么行为能比得过。
因为偷来的东西,尤为宝贵。
因为偷取的动作,格外上瘾。
他们之间逐渐模糊的边界,如同晴日的天空与大海,蔚蓝得连衔接线都消失了。
此时此刻,他与她,亲密无间,合二为一。
在悬崖边跳舞没关系,每一步,每一秒谨慎的暴露,他都在期待着坠落的快感。
他才是变态。
成祖呼吸急促变粗,下意识吞咽喉咙。他心跳正在紧张加速,左手粗鲁地扯了扯规整的领带——
白亦行,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给我反应。
。。。。。。
不过,她并不是只有他。
成祖猛地睁开双眼,眼睛眩晕半秒之后,一片清明。
他垂眼一瞧,裤子上糟糕得就像他自己。
马斯洛五大原理最高层——自我实现之后,他反而在寻求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负罪感。
成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算了,他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好人。
绿灯亮了。
他们都在欲海之内喘息,又在清醒时分孤独。
车子有秩序地驶离。
成祖将车子开到一家珠宝店门前,升起挡板,换了身备用的蓝色棉麻衬衣和深蓝色裤子,袖口随意挽起,袒露畸形。
他单手插兜,迈开长腿往里进。
五个员工才要笑脸相迎,都不约而同地瞥眼他的右手臂,又惯性地去打量他的衣服鞋子装饰品。撇开这些,男人的脸长得跟雕塑一样,摆在橱窗里就是艺术品,着实可惜了。
其中一位店员感叹完上前来问:“先生,您好,我们这里提供独一无二的高奢珠宝定制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样式的呢?是送给您母亲还是送您给太太呢?”
成祖看她一眼,店员顺手指着展柜里一款稀有宝石说:“这颗叁克拉的鸽血红宝石,在经过严格检测之后,是完全没有人工干预的,也是宝石中的顶级品种。您看它净度,在VVS或者更高,十分罕见,天底下可能就这么一颗。目前市场价每克拉30万美元,现在售价九十多万美元。”
那枚宝石,它独个摆放在店面橱窗的正中心位置,里叁层外叁层的玻璃密码锁,筑起长城,让它无所顾忌地向往来客人、大大方方展示自己。
像极了。
同样的清冷,同样的孤傲。
没有人会不喜欢。
只是这份喜欢,需要付出至高无上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