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暴雨要来了,黑沉沉的乌云布满天空,隐隐雷鸣,亮白的银蛇舞动其中。
出门时,寒冷的冬风里飘起了细雨,凉意逼人,我紧紧身上的棉服,心中暗自祈祷着,明天会是个晴天。
……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赵老四估摸着时间拨通了蒋天海的电话,看不到炸弹爆炸也要听个响不是。
彩铃里汪峰卖力地吼了好几句,电话才被接通,赵老四立马笑着朝电话说道“喂,蒋兄弟,今晚再出来聚聚啊。”
话音刚落,蒋天海满是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怨气“聚什么啊,托您的福,我老婆在跟我闹离婚呢。”
被阴阳了的赵老四也不生气,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话里却听不出一点笑意“蒋兄弟这可就冤枉赵某了,昨晚是我让秘书送你去房间的,这点不假,可我也没让她做那种事啊……就今个儿我那秘书还哭着找我讨个说法哩,要不是我帮蒋老弟稳住她,说不定就去派出所报警喽,就这,你可欠我个人情。”那边半天没吭声,赵老四知道,蒋天海这是动摇了,男人嘛,酒后乱性,再正常不过了,于是他顺水推车继续说道“要我说还是昨天喝那药酒太猛了,也不怪你,毕竟一身邪火不找个地方发泄了能逼死人不是,我老婆昨个还被我折腾一晚上呢,”见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问起了心心念念的冯江影“对了,弟妹那边没出啥问题吧?”
蒋天海这才吭声,苦恼道“问题大了去了,要不是民政局现在不开门,这婚是非离不可了。”“要我说,男人偶尔出个轨再正常不过了,女人就是鸡巴事多,不搞到家里就已经很可以了,非要斤斤计较,要是换我老婆,敢碎嘴屄都给她肏烂。”蒋天海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像是玩笑般说道“讲起来好笑,我给你弟妹发了个誓她才勉强信我。”赵老四配合地问“啥誓这么有用?”蒋天海故作轻松道“也没啥,就如果真对不起你弟妹的话,一辈子不举呗,再说我也没真对不起她,怕啥。”赵老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蒋老弟也真是豁得出去,就不怕一语成谶?”这次换蒋天海愣了愣,问道“一语成啥?”“没啥,文化人的鸡巴话,跟女人的蝴蝶结一样,图个好看,”说着,赵老四嘿嘿一笑,继续道“要不给我给蒋兄弟送箱药酒,就当赔罪了,嘿嘿,堵不上弟妹上面的嘴还堵不上下面的吗……”不给蒋天海拒绝的机会,赵老四一口应了下来“就这样哈,我这边还有点事,哪天给你送药酒去。”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瞧瞧桌子上事先备好的药酒,赵老四脸上露出阴沉沉的笑,他拿起手机又拨出了另一个号码,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男人沉稳的嗓音“经理,药买好了,按您的要求,五六粒就能让人半身不举的那种……”
……
晚自习的时候我实在静不下心来学习,拿着本物理题册一节课五十分钟下来才做仨题,还错一半……大多的时候我的心都不在书上,甚至不在教室里,丰富的想象力带着我天马行空,先是父亲和母亲离婚,然后我毅然决然地跟了母亲,接着就和母亲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对父亲的那点愧疚被占有母亲的喜悦吞噬的一干二净,我甚至想好了以后要怎么和母亲来场正式的表白。
当然,美好的幻想就像个肥皂泡,被陈初雪一肘打破,她用手肘顶顶我的腰,好奇地问“想什么呢,笑这么猥琐。”
我回过神来吸吸嘴角的口水,扭头看她“有吗?”陈初雪立马点点头,毫不留情地补充“走大街上要被警察叔叔抓的那种。”我白她一眼,没好气道“要抓也抓你,我守法好公民好不好。”陈初雪切一声“我还三好学生呢,有奖状的,你有啥。”瞧她那副神气的模样,我也不甘示弱“我有身份证,带国徽的那种。”这次轮到她翻白眼了“讲得像谁没有似的。”我挑挑眉,朝她问道“你有?”像是听见个傻瓜问题,陈初雪撇撇嘴“废话。”我忙追问“你怎么证明你有?”这下可把她难住了,“谁没事把身份证揣身上,你证明一个我看看?”就等着她这句话,我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摸出证件,缓慢的动作赋予这一刻以戏剧性。
看着我手中的证件,陈初雪脑袋上慢慢打出一个问号,然后又白了我一眼“无聊……”便把头扭了回去。
我乘胜追击在她耳边嘚瑟个不停,陈初雪只用一招就让我消停下来,她唰地一下把手举得老高,我立马消声,埋头假装做题,这节课的老师可凶,不比黄老,要是被她告状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陈初雪在老师发现前收了回来,她耀武扬威地瞥我一眼,像在说“小样,治不了你。”我白她一眼,懒得在理她,这种家伙在我们这边专门有句方言来形容——玩不起!
下了晚自习,照旧把宋微涟送回了家,我才折回自己的家,理由嘛,父母吵架我得回家劝劝,倒也不算撒谎。宋微涟听后欣然允许。
自从招标那天结束后,余万就一直都没再出现过,这让我一直绷着根弦,不敢松懈,生怕那天这家伙找个没监控的地方对着我的脑袋来上一板砖,到时候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小心一点,准没错。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出头了,客厅里漆黑一片,沙发上没个人影。
我本以为父亲会被母亲赶来睡沙发,毕竟她们之前吵完架一向如此。
难道母亲还没有找父亲对峙?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走几步,借着朦朦胧胧的夜色,能看到我房间的门紧紧闭着,按住门把手一推,门依旧纹丝不动。
难道父亲被赶来睡我的房间了?
倒也是,冬天不比夏天,在沙发上睡觉容易受凉,姐姐的房间又没有铺被子,一来二去我的房间成了最好的选择。
我可不想和父亲睡,但是万一睡我房间的是母亲呢?
一时间我有些犯难,莎士比亚说得好,敲主卧的门还是敲我房间的门,这是个问题。
机会只有一次,要是门后面的是父亲,那我也只能跟父亲睡了,总不能再折回去敲另外一道吧。
犹豫一阵,我脑袋里蹦出个主意,我回到客厅里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来到我房间门口,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铃声从主卧里传来,在响起的一瞬,我就挂掉了电话,尽可能地不去吵醒父亲,就算吵醒了,这张卡是我好哥们的,父亲看到陌生号码也只会以为是打错了。
我把手机放回书包夹层里,来到我的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咚咚——”敲击声不轻不重地在夜色中响起,门背后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人说话,等到里面没动静了,夜晚一下子显得无比的安静,落针可闻。
我又敲了敲门,这次力气大了些,母亲的声音几乎同时从门背后蹦出,带着不耐烦地怒吼“烦不烦?滚啊!”我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母亲把我当成父亲了,于是我故作惊讶朝门喊了一句“妈?你在我房间吗?你和老爸吵架了啊。”
“小锦?”母亲唤了声我的名字,似乎有些惊讶,“咔嗒——”一声,房间里亮起灯,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母亲啪叽着拖鞋为我打开了门。
“你怎么回来了?”母亲疑惑地问,声音听起来低沉且沙哑,像是夜里被风吹响的叶子。
她略高我半个脑袋,此时垂着眼瞧我,泛红的眼眶、扑朔着的睫毛无声地向我述说着母亲的情绪,可她偏偏还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