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杨暮客神色难看,费悯轻语道,“便是嫡传一家,就不存好人吗?小友以为,因鬼王之恶,便要尽数清缴其身后族裔是对是错?”
杨暮客终于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继而费悯身子板正,眼光灼灼,“小友就是这个意思。依照小友的大道理来看。这世间该人人皆是圣人。纵然不是,也要按照圣人的方向去努力,去修行。”
杨暮客嚎了一嗓子,“不该是这样吗?”
这时冀馚笑了声,“紫明上人在我冀朝之时,并非这样。”
我……杨暮客迷茫地看着两个国神。
费悯叹息一声,“小友重获新生,思绪生了变化。本来就是人之常事。有时间,多总结自身,总比看着旁人错误要好。”
杨暮客忽然觉着自己就像那爱打小报告的人一样。
想想他最近一直念叨着大道理,拿着道理去压人,那得理不饶人的嘴脸。好生丑陋……
一番挣扎过后,抬手作揖,“多谢大神指点……”
费悯笑呵呵地看向冀馚,“看,这便是钟灵毓秀。若遇上一个执拗性子,那才叫人头疼。”
冀馚哈哈大笑,给两位添茶。
费悯再喝了一口茶,灵光一闪,“小友当下执着于人道治理,不若今日我们一同去看看人间治理何如?”
冀馚赶忙作揖,“正神引领小神观梦,小神感激万分。”
杨暮客狐疑地看向冀馚,明明你这小神比他这正神治理得还好。心中疑惑难解,随着二神乘云而去。
他们一同乘云来到了白都郡。
首先闯进了周相公的梦境之中。
周相公做梦都在书案前工作,冀朝改制的范本在桌旁一摞,另外一摞是监察司的报告。
费悯伸手一点,时光定住。
那些折子都好似蝴蝶一般飞过来。上面的字迹跑到二者面前排成行,方便阅读。
王氏手脚干净,抓不到什么把柄,但京都包氏的罪证却摞成山。包氏之家的包守兴在工部兢兢业业,是一个称职的好官,当值后却总是阿谀奉承他人。
事无完事,人无完人。
周相公也是两难,包守兴和包氏的折子就放在那吃灰。
冀馚呵呵一笑,“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还是太远了。修道,若有了目标,就更应不言未来之事,着眼当下。”
杨暮客抿嘴。至今真人早在西岐国便说过。不该管,少掺和。
他瞬间觉着脸好疼。
而后他们又去了许多朝堂官员的梦里。
纵然这些官员都垂垂老矣,却也大多都惦记着本职工作。
最后来到了宫廷。
与城下灯火通明不一样,白玉宫内寂静无声,晦暗无光。
圣人翻来覆去,睡得并不踏实。
梦中他忙着平衡各家利益,苦不堪言。为了给城中百姓照明,宫中的灯火都挪到了白都街道,却依旧不够。如今损坏越来越多,国库空虚,圣人愁眉不展。
杨暮客心中有所悟。既是凡人,何故事事着眼于道?既要有情,何故事事执着于理。
这事儿特么他早在冀朝就明白了,但为何当下忘了一干二净。
费悯笑呵呵地说,“小友回去吧。”
敖岸山之上。山间冷风袭来,杨暮客倔强地站着,像是一朵莲。
费悯问杨暮客,“紫明小友,是否动摇了?”
杨暮客不答,虎头蛇尾不免郁闷。
:()暮客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