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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眼前混乱的画面褪去，终于能够在安静的问询里，端详起记忆里消失了十八年的脸庞。

nbsp;nbsp;nbsp;nbsp;妈妈很年轻。

nbsp;nbsp;nbsp;nbsp;脸庞平静柔和，细眉弯弯眉间从容，即使是回答医生的问题，眼睛也澄澈如晴日湖水泛着光亮，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素雅得澹然。

nbsp;nbsp;nbsp;nbsp;岁月能把一个年轻女孩折磨成面目皱纹焦虑的中年妇女。

nbsp;nbsp;nbsp;nbsp;可他的妈妈已经四十八岁了，跟他爸爸在一起，竟然让他产生了老夫少妻的错觉。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心里的悲伤又雀跃。

nbsp;nbsp;nbsp;nbsp;仿佛妈妈彻底不记得十八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忙完了工作，驱车赶来贤良镇看他，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nbsp;nbsp;nbsp;nbsp;不是消失在深邃荒凉的大山，成为一缕游荡的孤魂，死而复生。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仍旧没有这十八年来关于妈妈的记忆，但他欣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nbsp;nbsp;nbsp;nbsp;等医生确定妈妈没问题之后，又来看他。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以“太累了”搪塞，觉得这样的借口实在方便，能够推脱掉很多麻烦。

nbsp;nbsp;nbsp;nbsp;却无法推脱掉他挥之不去的幻觉。

nbsp;nbsp;nbsp;nbsp;病房里，他爸兴奋的跟周社闲聊，妈妈也笑着询问这位久未见面的堂弟。

nbsp;nbsp;nbsp;nbsp;唯独他始终沉浸于回忆幻觉。

nbsp;nbsp;nbsp;nbsp;仿佛那个年轻人跟他爸坐在一起的，是他必须看清的人。

nbsp;nbsp;nbsp;nbsp;只要能够看清对方的长相，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的所有困惑、所有痛苦，都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nbsp;nbsp;nbsp;nbsp;“司净。”

nbsp;nbsp;nbsp;nbsp;周社的轻唤，如洪钟清韵，撞散了他全部的思绪。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回过神，这才发现爸爸妈妈关切的看他。

nbsp;nbsp;nbsp;nbsp;周社在一旁提醒道：“你爸妈准备去城里的三甲医院再查一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nbsp;nbsp;nbsp;nbsp;“我没事，不用去检查。只是……只是最近拍戏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克制的回答，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后背汗湿，浸透了衣服粘腻的贴紧他。

nbsp;nbsp;nbsp;nbsp;“净净也不要太拼命了。”

nbsp;nbsp;nbsp;nbsp;妈妈的声音温柔虚弱，“我听你小叔说，你们晚上都在山里拍夜戏。晚上山路又冷又危险，去哪儿都要跟同事们一起，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山路，互相有个照应才安全。”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话，像极了丢失十八年的警示，带着李司净分辨不清的苦楚。

nbsp;nbsp;nbsp;nbsp;“妈妈……”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喊出久违的一声“妈妈”，止不住眼泪落下来，泣不成声。

nbsp;nbsp;nbsp;nbsp;“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他爸焦急的递过来纸巾，“妈妈没事啊，怎么还哭了？拍戏压力太大吗？太累了我们就不拍了，多休息休息……”

nbsp;nbsp;nbsp;nbsp;妈妈伸手抓住他衣摆，让他不要那么啰嗦。

nbsp;nbsp;nbsp;nbsp;“我跟净净单独说说话。”

nbsp;nbsp;nbsp;nbsp;妈妈要跟儿子单独谈，他爸带着周社就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妈妈躺在病床上伸出手，捧住了李司净的脸颊。

nbsp;nbsp;nbsp;nbsp;他有些不适应妈妈的亲昵。

nbsp;nbsp;nbsp;nbsp;那些应该在妈妈身边撒娇、耍赖的年岁，他已经在噩梦里反复徘徊，逐渐学会了不哭不闹。

nbsp;nbsp;nbsp;nbsp;可是温柔的指尖轻轻擦过李司净的眼眶，奇迹般止住了他的泪水。

nbsp;nbsp;nbsp;nbsp;妈妈笑着看他，“净净，有没有恨过妈妈？”

nbsp;nbsp;nbsp;nbsp;“妈？”

nbsp;nbsp;nbsp;nbsp;李司净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

nbsp;nbsp;nbsp;nbsp;“虽然你爸爸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你和我是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