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全无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之情,取而代之的,是焦躁不安,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厌恶。
“你爷爷最喜欢什么花?”沈云微主动开启了新的话题,转移起秦砚修的注意力。
上回去医院时,沈云微留意到,秦盛国的病房里没有放花。老爷子喜欢清静,八成特意嘱咐了身边人,不让外人探望。
可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病房缺了色彩点缀,没了鲜花装点,未免过于冷清。
听到沈云微的问题,秦砚修深蹙的双眉确实舒展开来,回忆一阵后,道:“兰花,什么样的兰花他都喜欢。”
“跟我猜得差不多。”沈云微笑道,“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更偏爱传统,花中四君子嘛。”
“嗯。”秦砚修柔和了眉眼,“爷爷在家里也养了很多盆兰花。这趟回去,也是为了顺道看看。”
那些兰花,是秦盛国精心养了许多年的稀有品种。
在住院的日子里,兰花由家里的花匠照顾着。可秦盛国还是不放心,要秦砚修回家后拍照给他。
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帮爷爷办成几件事而已。
想到这里,秦砚修的情绪稳定许多。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秦家老宅。
回来的事,秦砚修没有提前告诉父亲秦世昌,秦世昌骤然看见儿子,大感惊喜,笑着站起身来:“砚修,你回来了。”
下一秒,他又瞧见了秦砚修身侧的沈云微,笑意便淡了些,只是客气地朝她点头。
对于沈家这位骄纵的三千金,他们的儿媳,秦世昌并不那么看得惯。可是一切都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婚事是老爷子一手促成的,秦世昌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
“既然都过来了,那今晚会留下吃晚饭吧?你和云微真是难得过来……”秦世昌道。
“饭就不吃了,父亲。”秦砚修表情冷淡疏离,“我们过来是帮爷爷拿几件东西,东西找到就走。”
说完话,秦砚修紧紧牵住了沈云微的手,同她十指相扣,带着她要往楼上走。
秦世昌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回家根本和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心里难免不快。
连带着听见动静刚下楼的裴洛珠,也是一脸尴尬。
“砚修,谁家儿子结婚已经一个月,却不回家看看父母的?”秦世昌大为不满。
“父亲。”秦砚修回过头去,语气仍是一片平静,“我已经三十一岁,思敏也已经成年。大可不必硬要我回来,陪您演什么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戏码,让彼此心里都犯恶心。”
话音一落,秦世昌震惊地望向秦砚修。
他似乎没想到,这种直白的话语,秦砚修会当着沈云微的面说出来。
秦砚修没给他留面子,也没有半点装和谐的意思,将一切伪装都摊开了去,冷漠到一句客套话都不愿说。
“是啊,这么大的人了。”秦世昌冷笑一声,也不再顾及沈云微在场的事,当面指责起秦砚修,“就是捂石头也捂热了,你倒好,一个白眼狼,心里从来没有一点感恩,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孝顺。”
“您最知道什么叫孝顺。”秦砚修话里话外还加着恭敬的“您”,可听起来只觉得讽刺,“您自己的父亲躺在医院这么久,您一次也没看过,真是日理万机。”
“我,我那是……”秦世昌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秦世昌为此哑口无言,秦砚修也没了继续与他聊下去的心思,双眸冷如冰霜,面无表情道:“我照顾好爷爷,算是替您也尽一份孝心。”
说完,他就按了电梯,牵着沈云微走进去。
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沈云微看到秦世昌的那双眼正盯着他们,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恨意。
沈云微真是想不明白,血浓于水的父子怎么会关系这么僵。
今天见识到的场景,完全与结婚那天大相径庭。
而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状态。
“吓到了?”
电梯门再次开启时,秦砚修温声问她道。
沈云微摇了摇头。
比起惊吓,她的疑惑情绪更重。
“没事就好。”秦砚修缓缓松开她的手,“我要去爷爷的卧室找东西,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四处逛逛,或者给阳台养的兰花拍拍照。”
秦砚修明显是想缩短待在秦宅的时间,提高办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