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点了长明灯,但我怕你不乐意那灯是我点的,我便没有写你的名字……我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竟都忘了你走了有多久了,你怪我吧,——你一直怪着我吧。”
他咬住了唇瓣,在勇气褪去的倒计时五分钟前抬头,含着满腔疼出来的泪看向面前的石碑。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教他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愈来愈多,几乎要将他的瞳孔彻底淹没进,一颗颗泪珠豆荚般顺着他的面颊滚落下来,打湿了他脚下的土壤。
“我不该在你面前哭的……我知道会脏了你的眼,可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了呀……”
“你要是还在…该有多好……”
“……我得走了。”
“我知道你看见我心烦,以后如果不是……我不会再来脏你的眼。”
江昭沉默地、长久地凝视着面前的石碑,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其说是头也不回,倒像是不敢回头看,生怕因舍不得而留下来。
倒计时还有最后一分钟。
江昭低着头往下走了两阶,他没有走大路,而是顺着小路往下走。
小路这头也有一座墓碑,江昭擦干净眼角的泪,认真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主角攻再推他一把。
这次可没有人将他抱下山了。
天色微黯,他的余光瞥见了什么,悄悄往旁边看了眼。
这一下教他的动作骤然僵住了。
身躯中流淌着的血液骤然凝固,手脚也在瞬间变得冰冷起来,江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好像有条毒蛇咬了他一口,随后又有人打断了他浑身的骨头,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把他扔到了满是毒蝎的冰窟中。
他的身体被这冰冷冻得几近麻木了,在布满毒蝎的深渊中流尽了身体最后一滴血,可他仍然活着。
不仅活着,他还能感觉到毒虫与毒蝎在他身躯上游走着,挑选合适的地方留下毒液,成千上万的毒虫在他身上留下了成千上万的伤口。
他足足在原地站了十几分钟,才活动早已僵硬不已的身躯,狠狠掐了下裸露的手臂。
这还不够,他又咬住了舌尖。
温热的血液涌出,以一种病态般的方式将他拉回了人间。
江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又是怎么拦下路边的出租车,如行尸走肉般回到江家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快要死了。
他回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玉韵面色冷淡地坐在沙发上,语气里头一次带上了责问,“昭昭是因为昨天我说的话和我生气吗?”
江昭无暇思考他有没有得知自己同谢明熙说的话,他讷讷说了声对不起,而后晚饭也没吃便回了房。
这个晚上他注定睡不着。
他闭着眼硬生生熬过了这漫长的夜晚,不论听见了什么悉数当做幻觉。
江昭第二天又去了谢明熙的诊所。
他是去拿自己的外套的。
他去时,谢明熙正好结束了一位客人的心理咨询,看见他来并不意外,而是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将一件外套递过来。
“我就猜到你会来,昨天你走之后我才发现你的外套落在了我这里,本来想给你送去的,但临时有事。”
江昭接过外套,鬼使神差问了句,“谢明熙,我昨天同你说的事,你知道我应当怎么去解决吗?”
谢明熙沉思片刻,将建议说出。
话罢,他看向青年。
江昭的反应称不上满意,也称不上不满意,是一种很琢磨不透的情绪。
“我……如果我说,我同你说这个朋友是我哥,你会……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