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停泊于桅杆上的海鸥受惊,伸展翅膀呼啦啦飞走。
视角骤然拉近,江昭透过幽深的水面,看见了眼皮微阖、正在往下沉落的男人。
那张脸格外熟悉。
画面一转,江昭看见了他在江家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好似昏睡着。
而他身旁的床头柜上,细颈花瓶中的雪白玫瑰生得娇艳欲滴,根茎承受不住繁大娇嫩的花苞,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向一旁歪斜,恰好遮住了花瓶后的高中毕业照。
约莫十几秒后,抽屉被拉开,相框悄无声息向前扑倒,而后抽屉缓缓合拢。
无形的手取出一支玫瑰,置于原本相框所在的地方。
深夜,那朵玫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置于鼻尖轻嗅了下,又被手主人随手丢进花瓶中。
一片雪似的花瓣施施然飘落在柜面上。
江昭的视野拉近,看见了站在床头柜前的人的脸。
同那张毕业照上的一张面孔一模一样。
环山的墓碑寂静无声,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冷杉林,一双脚踏在深褐色的土壤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被置于石碑前。
芳香四溢。
却无人提醒愚蠢的羔羊,给死人献花不应用象征纯洁爱情的白玫瑰。
无人提醒,却也无人压迫,江昭直起身,目光正正落在了描金的石碑上。
上书五字——
谢明熙之墓。
最顶上,那张灰白相片中的少年也转变成了青年的面孔,又一点点生长为了成熟男性的面孔。
江昭回神。
谢明熙蹭蹭他的鼻尖,面上含着的笑意多了几分促狭和调侃,“宝贝想起来了?”
江昭指尖一个劲儿发颤。
“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的声音很低,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蹭在了谢明熙的鼻尖上。
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在此刻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灼烫得他心尖上也被烧出了一个漆黑的小洞。
他在洋洋洒洒的灰烬中找寻到为数不多的一点真心,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
好教旁人无法看见,那上头描摹得是张怎样昳丽的面容。
谢明熙咬了下他的鼻尖,动作很轻,调情似的。
“我怎么不知,我什么时候骗我的宝贝了?”
“明明是宝贝把我忘了才是,我既没有变换容貌,也没有改变名字。我在你面前,一直是坦荡且直白的。”
“怪只怪,你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也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江昭的唇咬出了一点殷红的血渍。
就着微不足道的腥甜,他轻声道:“可是,是你一直不想让我想起来。”
谢明熙薄唇微启。
江昭抬眼,眸中的泪光像闪烁的宝石般,又恍惚好像罩上了一层轻薄的纱,朦胧恍惚。眼角同鼻尖微红,被野男人吻红的唇上漫开些许血渍。
谢明熙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不透这双美到了极致的眼中究竟是什么。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林玉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