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是父亲。
江昭心头漫开一点淡淡的疑惑。
不等他把这丝疑惑咀嚼干净,便听江父又道:“她去世以后,你想走还是想留都可以,如果你留下来,我们的遗产都归你一人,如果你走,我最多只会给你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其他东西我都会交给职业代理人打理。”
“不。”江昭拒绝了他,“那一千万你捐了吧,至于公司,你宁愿交给职业代理人,也不愿意交给符沉吗?”
青年的声音有些轻,并不高的声调让他听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像柔弱的菟丝花一般,却轻而易举顺着那丝裂开的缝隙攀附进人心里。
“你想依靠卖惨的方式让我同情你们,答应你的请求,如果我答应了你,就是上了你的当。”
换做普通人,江父打出这么一套感情牌,再加上求和的态度,兴许会心软,继而被江父慢慢说动。
偏偏江昭是个没有心的。
他不在乎,也不会因为江父说的这些话而动摇,更无法代入加害者的角色去共情。
“这么多年里,做错事的明明只有你们两个。”
“她患上了产后抑郁,你却因为忙着工作,又或是别的原因没有陪在她身边,等到她的抑郁演变成了偏执的疯病,并且伤害到了别人时,你才终于回过头来,注意到你的妻子生病了。”
“如果你当时陪着她,这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症。”
“——可是你没有。”
江父说话时,江昭悄悄看了一眼原文剧情,又花了一点积分和系统兑换了线索,得知当年刮宫后江父做了些什么。
“你在反应过来过没有悔过,而是把这一切都推给了旁人,但是你知道你对她有愧,所以不管她想做什么,你都陪着她做,因为你知道她的病会变成这样,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人陪在她身边。你对她的感情里几分是爱,几分是愧?”
“这样来说,她似乎变得很可怜,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你的不闻不问引起的。”
“但做出那些事的人是她,她的日记我看过了,刚打胎时,她说她恨你,我想那本日记你应该看过了,因为从某个时间段开始,她再也没有提过恨你这件事。一定是因为你看到了她在日记中写的,你才会想改变她的想法,让她不再恨你。”
“你在发现她的心理疾病后非但没有制止她,反而帮助她变本加厉。”
“她也很可恶。世界上的可怜人很多,解决的方法应该是对生活还击,因为压垮她的不是别人,而是生活。”
江昭看了眼面色黑沉的江父,“我忘了,还有一个你。”
“她做出的决定是对那些可怜人还击。”
“如果我说她可怜,那么易舷安呢?符沉呢?我的养父母呢?他们难道不可怜吗?”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要承担她的痛苦?”
近乎于尖锐的言语硬生生撕开了他们的遮羞布,露出底下那层伪善恶臭的假面。
“她对我好是事实,但我不想接受。”
“至于你,你从头到尾扮演的都是帮凶的角色,看起来什么也没做,但她的所有决定背后都有你在支持她。对易舷安,你没有尽到养父的责任,对符沉,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对她来说,你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话罢,江昭抬手轻轻捂住了胸口。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再加上江父说的话实在让他生气,他气得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他垂头,余光却看着江父冷硬的面庞。
像江父这样的人就是这样,一旦被别人说穿了,便会恼羞成怒。
【支线完成多少了?】
系统:【二分之一,还剩一半,请您再接再厉哦。】
江昭当然不是故意激怒江父,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同时做支线任务。
他的目光落到衣领上,他离开医院时没换衣服,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盯着这抹白色,他心头的那点疑惑忽然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江父冷硬的面庞在他眼前浮现,还有被戳穿后那古怪的态度。
“你知道的事还挺多,还知道些什么,一起说了吧。”江父冷冰冰道。
说穿后,他的态度便一直都是这样冰冷,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