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了,难怪苏玉娘敢那般对他!难怪她能将生意做得那般红火!难怪连周县令都对她家另眼相看!
她早已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丢弃的村妇,她竟然……竟然成了有朝廷封号的乡君?!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懊悔、嫉妒,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同样脸色惨白、身体微颤的李婉和。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立刻弄清楚状况,评估风险。
李婉和的手因为用力而握得发白,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彻底不对了!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可没有一幕是眼前这样的。
苏玉娘明明死了,她的三个孽种也死了!
而凭借自己的手段和记忆,一步步助袁川青云直上……
可现在,一切都乱了,全乱了!
从苏玉娘没死开始,从她拿出土豆红薯开始,从她开铺子做生意开始,从她得到县令赏识开始……一切都在朝着她无法预料、无法掌控的方向疯狂偏离!
因为苏家!因为苏玉娘!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紧紧攫住了李婉和的心脏。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重生,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恐惧!
那个苏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李婉和猛地闭上眼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声音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先是对着袁川柔声道:“夫君,莫慌。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稳住心神。”
然后,她才转向跪在地上的老李管家,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厉色,多了一分探究:“老李,你起来说话。把傍晚在苏家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仔仔细服,再说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老李管家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这一次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或偏袒,将从袁老太上门挑衅、到刘二牛等人加入混战、再到袁老二试图抢夺孩子、最后苏老汉被打伤、圣旨队伍恰好降临、周县令下令抓人、以及那位神秘医者出手救治的全过程,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书房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袁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他娘和二弟竟然如此愚蠢,不仅上门挑衅,还想着抢孩子!
最主要的是,苏老三竟然被打伤了,而且还是在那种关头!
这简直是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
他看向李婉和,声音干涩:“婉……婉和,你看这事……”
李婉和没有立刻回答,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思绪。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事已至此,慌乱无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件事。”
“第一,苏老三的伤势究竟如何?那所谓的‘性命无忧’是真是假?若是伤重不治……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娘和二弟,还有那些村民家丁,到底是以什么罪名被抓的?周县令和那位京官的态度如何?会不会……深究下去,查到咱们头上?”
袁川被她这清晰的条理问得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先弄清楚这些!”他有些急切地看向李婉和,“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衙门那边怕是……”
李婉和轻轻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婉体贴的神情:“夫君莫急。此事确实棘手,衙门那边风声肯定很紧。但越是这样,咱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沉吟片刻,“衙门大牢,说到底也是人管的。只要是人管的地方,就没有银子敲不开的门。”
“老李,你先下去,挑选几样贵重但不显眼的礼物,再去库房支取二百两银子备用。记住,此事万不可声张。”
老李管家连忙应下,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