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
于是,褚淮舟从善如流地换了一种说法:“一般来说,在郊野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联系可以立案调查的官方机构才对。”
想了想,周怡小声提问:“那,那你是锦衣卫的话,好像还是可以先联系你吧……?”
褚淮舟沉思片刻,只好点头:“也是噢。”
这个点头并不是“交给我了!”的点头,而是“虽然道理是这么说但是你真交给我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点头。
这片土路在江岸边上,离城中直线距离其实不算太远,远处就能看到扬子江码头。但恰好就卡在江宁县边上,算是中途的一片江畔郊野,附近没有村庄,只有诸如此类让游者临时歇脚的小茶摊等等。
能够把被害人这样简单粗暴地塞进水缸里面,想必作案人一定是穷凶极恶之徒。
如果那把刀真是凶手情急之下撇下的证物的话,那么凶手随时都有可能返回现场,销毁作案痕迹。
“这样。”陈馥野站起身,“你留在这里保护现场,我先和学姐回去报官。”
想要保护这样的现场,必须得留一个人在这里,以防万一。
其实留在这里更危险。褚淮舟答应:“那行,我们水街再见。”
陈馥野去牵小红,褚淮舟将那把疑似凶器的刀在草地上撇干净,然后用茶摊上的布料包裹好,走过来,栓在了小红身上。
“这个不能留在这里。”他说,“你先把它带回去报案。”
陈馥野点头:“好。”
作为证物,这把刀如果还和褚淮舟一起守在现场,但凡凶手返回,他连转移证物都没地方转移,不如直接带回去递交官府,还可以安全保留下来。
“咴……”小红很嫌弃,不大乐意让这个东西贴在身上,但还是屈从了。
陈馥野拉了一把,周怡也艰难地骑上了马,闷闷自言自语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刺激吗……”
褚淮舟笑着挥手。
挥着手,他又低声道:“我们在明处,路上千万、千万小心。”
陈馥野在他掌心拍了一下,利落道:“走了。”
小红迈开蹄子奔跑。
褚淮舟把刀拴在了脚蹬旁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随着马儿的颠簸一晃一晃。
陈馥野明白他的意思。刚刚他们的一举一动,从发现尸体到拿走证物,都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做的,如果凶手一方正隐藏在暗处,那么绝对会想方设法将证物夺取回来,所以半路很可能遇到危险。
陈馥野只好尽可能让小红快些跑。
还好,那个假想的凶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邪恶胆大,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伏击。
一路策马,不到半个时辰,便一口气回到了金陵城内。
事情紧急,又担心褚淮舟那边有什么意外情况,便没在秦淮驿停留。陈馥野直接把周怡放在了水街转角,让她自个儿往店里面走。
然后,她直接去到了之前探监江灵的地方,也就是南京刑部。
像出了这种事情,陈馥野第一反应其实是找袁捕头。辖区内的凶杀案应该算在他权责范围内。然而袁捕头整日在各个街道带着小捕快晃荡,她实在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袁捕头,而且其他报官的地方她也不认得,便直接冲来刑部了。
至少这里褚淮舟还带她来过一次,她勉强记得路。
——既然是刑部,专业肯定是对口的。
下了马,正好看见大门敞开。
从里面走出几个人,为首的白发老头穿着绯色官服,头戴乌纱帽,估计得有七十多了。
陈馥野攥着刀就往大门走,外加她一脸焦急肃穆,步伐快得像一阵风,直接给那些官员吓了一大跳。
“诶呦!”后面的小吏惊叫,“快!有刺客!保护尚书大人!”
被称作尚书大人的老头显然也略微慌张,但毕竟胡乱慌张有失颜面。他咳嗽了两声,示意小吏别大呼小叫的丢人,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被两个小兵拦在身前,陈馥野:“……”
“来者何人?”小兵厉声问。
陈馥野用着完全是状况外的语气,平淡道:“我来报官。”
“报官?”小兵趾高气昂,“报官你带着刀直直往尚书大人身上撵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