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去尘坐在床上委屈着生气,用还红着的眼掠我一眼又别开。
我则低头为他擦干净都有些血淋淋的手后又动作轻柔的为他包扎,包好后看着被纱布缠得松松垮垮的他的手掌,我忽而笑了笑问去尘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温府提亲的时候,他也为我包扎过手,只不过他包的就要比我的好出许多。
温去尘显然还是不乐意,见我不再捏着他的手了,转了个身就躺进了床里边,背过身不理会我。
我见状也跟着躺进被子里准备睡觉,可才刚躺下他又转过了身从后面搂住我说我就是在欺负他。
我顺手拿住他的一缕长发在指间绕:“这么快就忘啦?刚刚压住你手上伤口那一下,多疼啊,你汗都出来了,手还流着血你就敢胡来。”
“那汗是——”
我扭头:“嗯?是什么?”
他没再往下说,挫败般将额头抵在我肩上,只低声说:“妻主就是故意的……妻主就是在欺负人,先说要出去散步,方才又说先给我包扎好手。步也散了,就说要娶侧夫了,手包扎好了,就说太晚了该睡了,明日还要赴友人的约……成亲到现在竟一直不肯与去尘圆房,妻主这是在折磨去尘。”
这样的话他哼哼唧唧地说了似乎许久,幽怨不已,却也委委屈屈地将他自己给说睡着了。
整晚一直紧搂着我,我当然也睡着了,但又几次的被他半夜揉醒。
他像是不习惯身边突然多睡了一个我,却又更像是在确认睡在他身旁的我是否是虚幻,给我搂在怀里,非要到处摸弄得我醒了迷迷糊糊“嗯?”一声或发声问“去尘怎么了”才又满足般的松一口气,又轻拍着我的背要我重新睡。
当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一翻身就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
那么大一张床,我竟被挤到了床沿边。
当我和温去尘抱怨他睡觉时别贴我太紧的时候,他也只微拢着眉头说那以后他睡外边就好了。
我无法,总觉得这只不过是从可能会被挤下床变成了夹在墙面和他之间。
于是我和去尘就这个事在马车上讨论了许久都未有结果。
伍念特意交代要我们早些去赴约,可星时却一直迟迟未来。
温去尘期间一直想装作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却又嘴角总是止不住的要往上弯。
可在我的视线故意落到他那要扬不扬的嘴角上的时候,他望着我,终于忍不住地视线别开脸又轻笑出声。
可笑着笑着,他忽而又有些愁的向我问道:“昨夜丞相当真不顾妻主的反对为妻主娶侧夫吗?可有说是相中了哪家的儿郎?”
也是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车帘很是恰好的被掀开。
车帘掀开的刹那,星时的视线是直接看向我的,眼里透露着不理解和惊诧……他这模样分明就是因为听见去尘方才的那句话没忍住而上来的。
所以他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车外听我和去尘之间的谈笑?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奇怪——所以星时果然对母亲要我娶他的事情是知情着且自愿着的?
这一瞬间,我脑海中忽而想起昨夜母亲说的那句“是我让星时变成这样的。”
以前只觉得星时很乖,不管是我做了在她人眼中再离谱的事情,星时都是站在我身后着的。
我在星时身上得到了我以为最坚固的一种情感,我觉得这就是亲情、一种从时间和距离上提取出来的一种纯粹情感,我甚至到了现在仍还是觉得亲情并非是靠血缘来维系的,亲情更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毫无原则和理性的陪伴和支持。
可由母亲带进来我世界的星时,竟从一开始就是该以另一种身份要和我伴随一辈子的,这让我绝对无法接受。
星时他也不该一辈子被他母父的仇人所支配,更何况是服侍他仇人的女儿。
楚府这洼沼泽,我从来没想过要把星时拖下来,我从来都是想将他托举出去的。
星时被母亲的那可笑的私欲蒙蔽了双眼,使他的眼睛越不出楚府之外,他只看得见我,所以才会如此分不清情感,他该多看看其他人……这也是我今天带他出来的目的。
星时的进入,让车内的气氛陡然的沉下。
去尘也忽而不像方才那般轻松了。他视线静静地跟着直接坐在了我身旁的星时,虽他没说什么,但那视线有着一种隐隐的防备。
可昨天早晨,我刚回楚府的时候,他和星时之间的关系明显并非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们还互相释放着一种虽试探但是正常亲戚之间的和善的氛围。
可去尘又不知道母亲要自己娶的是星时,那他为何会对星时如此呢?
且当星时坐在我身旁的时候,我也看见他翡翠蓝的眸子也明显的往去尘的方向扫去了一眼,那眼神亦有着一种暗暗观察温去尘反应的意味。
等等……他们之间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该不会我昨天回房间睡觉之后,那一切竟不是梦?我睡前记得是星时跟在我身后也进了房间的,醒来的时候是去尘还在擦拭我的嘴唇……???
那我中间睡了那么久啊,怎么想都接不起来吧?且若真是我想的那样的话,那去尘怎未质问我?还是说他也不确定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星时做了一些什么?
天菩萨,这么一推断,还越来越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