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而还未来及落下的车帘外,只看见唯剩一个战战兢兢赶车的马夫还坐在那里。
而那两个护卫的身子已然歪倒然后从车架上掉落下去,导致马车的几下颠簸。
李妙生走到了我的身边,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我,先是道:“要杀人,用这个。掐脖子,那太费力了。”
我将匕首接过,他又道:“我被河水一直推到云州,醒来的时候,你没在身边可吓死我了,然后我就想办法进了城。我知道你若活着就一定会去李府或刺史府,所以我就白天守在李府门前,晚上蹲点刺史府……还好你来了。”
匕首被我抵在李夷的喉间,我问李妙生:“那要是我一直没来呢。”
久未等到答案,我侧目看去,却只看见李妙生忙转身坐在了车厢入口处,透过车帘缝隙警惕着车外,轻声落下一句:“既都等来你了,就不说没来的事儿了。”
若我没能来这云州,那便说明我死在了半途,那留妙生他一人在云州将会如何?
我不过沉思了片刻,这便引起了李夷的不爽,他“啧”了一声:“你俩聊完没?接下来……你想怎样?”
李夷脸上丝毫不见畏惧,视线狠辣,仿佛一条随时要攀咬而上的毒蛇,继续道:“别卖关子了,也不用吓我。你作为云州刺史,刚到云州你敢杀我?”
我将刀又逼近他喉口一分。
他下巴被刀刃逼得微微扬起下巴,却是哼笑了一声:“哼呵……那杀了我之后呢?你以为杀完我你在云州这个官就能当得安稳,就能服众?你以为李氏几百年的根基,是你一个甚至脸都没在这露过的一个小官打着丞相之女的名号就能撼动的?你以为住在这云州界内所有的民众哪一个没沾过我李氏的光?……你要清楚,没有李氏,就没有如今的云州。就算你不清楚也没关系,这里的每一个人今后都会教你清楚。”
他说得没错,这里的每个人都怕他李夷。
怕他的狠毒肆意的作风,但也更怕失去李夷这棵大树的庇护和李氏一族对云州这片土地的滋养。
所以要想掌控云州并非是单纯的将李家击垮就能成的事,我要做的是与眼前这个人相互牵制着合作。
至少,目前来看,只能如此。
以后的事,那得等到我将刺史这个位置坐稳了再说。
思及此,刀刃在我的控制下,往后退开一寸。
摇晃的车厢里,我与李夷心知肚明地相对而视。
我缓慢地扯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着。
李夷见了也摆出一幅同样的表情,场面很是诡异。
然后无需更多话语,他冰冷修长的手握住了我持刀的手腕,与我较劲地往我脖颈的方向推来,尽管他手是做着这样与我博弈的动作,话却冠冕堂皇:“刺史大人初到云州,有何需要在下做的,尽管开口呢。”
我不能杀他性命,但此刻也确实擒住了他,如此一来,初次交锋,就算他输一筹。
李夷再一次暗暗问询我,他这次的输,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妙生。”我眼睛紧盯着李夷,对身后的李妙生问道:“方才那些被抓到李府与画像相像的‘家仆’们可都救下了?”
李妙生:“你们出府之后,那些人被几人押出府外,被我截下了。”
“很好……这些都是被贩卖的良民,现都被救下了,现在只差主谋了。”我对转而李夷道:“狡猾的掠卖人竟敢在云州城内此等放肆,白日掳人,我想十分有可能是仗了云州哪位官的庇护才敢这般为非作歹。李家主你觉得我这样想对吗?”
说罢我手腕用力又将刀刃压回向李夷,稍过两人中间的界线。
“你想要我交一个本地官到你手里,安一个民官相勾结贩卖良民的罪名被你捕获,为你初来云州上任,在百姓面前立威所用?”李夷一边抵抗着我的手腕,一边撑起了点身子坐直:“你好大的胃口啊刺史大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肯如此退步于你?”
“凭什么?”
我另一只手骤然掐住李夷的下巴使劲一摁。
他的后脑“砰!”的一声撞上车厢壁上,我一扭就挣脱了他握着我手腕的桎梏,匕首在我手中翻转,反握匕首用刀尖对准李夷的眼,豁然朝下刺去。
李夷始终阴郁深邃却漂亮着的左眼眼珠骤然猛缩,他眼睁睁看着刀尖割断了眼睫毛后继续下坠……
最后在停顿在眼前,仿佛只要眨眼,都可能会受到锋利刀尖的伤害。
出于本能,即使心再冷静着的人,胸膛都不由得开始起伏不止。
我声音幽幽:“李夷,别逼我对你动手,这样不好看……我是不想立即杀了你,但这只不过因为初来就斩当地最豪的世家,这对我今后的管理会带来更多混乱和困难。但若这世家家主始终不够听话,不懂配合,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那我就拿你开刀好了……其实我也挺想看看,美丽却瞎了一只眼的瘸腿少家主,是如何的独自一人在这云州支撑起这诺大的李氏。”
李夷紧紧咬牙,因下意识想抵抗我而抓着我两边袖子的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白,气到发抖,紧凝着我不说话。
“别这么小气嘛,我只不过是想要李家主往我手中送来一个官当给我新来此地上任的贺礼而已,这能掉家主你多少肉呢?且这个官还能带着目前我所知的所有可能沾到家主身上的罪名一同下狱,这买卖还不够划算吗?不然我当初半途被劫杀之事,我一旦追究起来……”我哼笑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却停了。
我转头向车窗外扫去一眼,刺史府门口早已候了不少侍从等着接待。
我将匕首收了,再看向李夷脸上时换了幅模样,嘻嘻对李夷笑道:“怎么样?李家主,想好了没?想好了我这就抱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