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弱水被迫打断话头,片刻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勉强将想要说的话咽下,又唤了一句说辞,声音低缓:“母亲知道你。。。。。。。。还未放下当初的事情,但过去已经成为过去,你也该学会放下,往前看。”
薛景元这回没有再打断徐弱水的话,像是在认真听,徐弱水心道有戏,于是又道:“所以,母亲决定做主,再为你纳娶一名郡王妃。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徐弱水在心腹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薛景元的身边,轻轻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景元。。。。。。。。。不管你我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母亲还是希望你好的。”
薛景元看了一眼徐弱水,半晌低声应了一声:“儿子知道。”
“那长宁侯的嫡孙,柳知鸢,你还记得吗?就是小时候长的黑黑的矮矮的,并不漂亮的那个。。。。。。。。你先别嫌弃他,他长大后,母亲瞧他倒也是美人一个。母亲还知道他自小便属意你已久,只是无奈于你之前的婚约。。。。。。。。。。但他为了你,至今还未嫁。”
徐弱水打定主意要让薛景元娶一个贤惠妻子,以远离祝小蓟,于是便继续说:“那个孩子母亲见过,性格沉稳持重,柳家家风也严谨,日后他嫁进来,定能更好地扶助你管理这个家。。。。。。。。。有了柳家的关系,日后柳侯爷也能帮你在官场上更进一步,母亲思来想去,你若与柳知鸢成就一段姻缘,对于薛柳两家来说,都算是一门好亲事。”
薛景元并不想娶郡王妃,毕竟有祝小蓟一个已经够能折腾的了,要是再来一个郡王妃,若是个和祝小蓟一样会拈酸吃醋的小双儿,薛景元估计能被烦死。
于是他只好道:“母亲,孩儿现在并没有娶郡王妃的打算。。。。。。。。”“景元,你先别急着拒绝。”徐弱水马上道:“母亲已经为你约好了那柳知鸢,三日后正午时分,他会在碧玉酒楼等你。母亲也不逼你,你就去见一见,若是喜欢,就把他娶进门;若是不喜欢,母亲再为你寻一个合适,也就罢了。”
薛景元:“母亲,孩儿真的不。。。。。。。。。。”“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该当面和他说清楚,人家一个小双儿,痴恋你多年,至今还未嫁,你若不与他当面谈一谈,他就始终心存幻想,倒不如你去见他一见,若是喜欢,皆大欢喜;若是不喜欢,也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日后婚丧嫁娶,再与你无关。”徐弱水道。
薛景元:“。。。。。。。。。”见徐弱水如此坚持,薛景元已经驳了她几次面子,不好再驳,免得把母子关系搞僵。
他思来想去,心道不如就去见一面,当面拒绝那个柳知鸢——这样,不仅不会再让柳知鸢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误了他下半生的姻缘,还能顺便拖延时间,省的母亲又给他介绍,瞎牵红线。
左右也躲不过,没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薛景元在心中默默叹气。
他在徐弱水处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回到凤霄阁里,就迟了些。
他方掀起帘子进里屋去,屋内的祝小蓟听到他回来的动静,还未穿好鞋,就忙下榻,蹦蹦跳跳地来到薛景元的身边,伸出手搂住了薛景元的脖颈,开心道:“夫君,回来啦!”
“。。。。。。。。。。嗯。”薛景元调整好深呼吸,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平常脸色,不让祝小蓟看出不对劲,还顺带托住了祝小蓟的腰让他站好:“今天一个人在家做什么呢?”
“我今天在家,看书、练字!”
祝小蓟知道自己脑中空空,除了薛景元装不下别的,被主母主君嫌弃,于是决定开始读书写字,好让自己更得主母喜欢:“夫君,你看我字写的好吗?”
祝小蓟把薛景元拉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宣纸,献宝一样端到薛景元面前。
薛景元定睛一看,只见宣纸上的横撇竖折,倒像极了自己的字迹,情不自禁一愣:“你这字。。。。。。。。。”“是我照着夫君的字练的!”祝小蓟说:“我写的可认真了,可还是不太像。”
他说到这里又有些沮丧失落起来,连嘴角都垂下了,像是垂耳兔垂下了耳朵:“夫君,我是不是特别笨啊。。。。。。。。。”薛景元的一手好字都是跟着书法大师学了十来年的成果,每一个笔锋和落点都是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之中细心体悟练就的,怎么可能随便就被祝小蓟这个初学者模仿到下笔的精髓,要是真能被祝小蓟学个十成十的像,那薛景元前十几年不都白练了。
但薛景元不欲扫他的兴,于是只道:“很好了。”
他说:“虽然力度稍欠火候,但还是学的挺像的。”
“。。。。。。。。。。!”祝小蓟刚垂下去的眼睛,因为薛景元一句话,就蹭的亮了起来,瞳仁亮晶晶的,像是坠着星子:“真的吗真的吗夫君!我真的写的很好吗!”
“真的真的。”薛景元被他逗笑,坐在小塌上,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招手让祝小蓟过来:“你来,我再教教你怎么写。”
“好!”祝小蓟顺势坐到薛景元面前,由着薛景元提醒他握住毛笔,随即薛景元的掌心便覆了上来,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道:“连笔在于意,善用笔意虚实之法,字才有神韵。。。。。。。”薛景元一边很认真地教,一边握着祝小蓟纤细的手指,带着他的指尖手腕移动:“意在笔先,笔势流畅,连笔方能游刃有余。。。。。。。。。”他第一次教人,教的很认真,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祝小蓟的反馈,有些疑惑,下意识偏过头去,想要问祝小蓟到底听进去没有,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祝小蓟眼睛眨也不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薛景元:“。。。。。。。”他一腔“真心”被辜负,几乎被气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祝小蓟的脑门:“教你写字呢,发什么呆。”
他说:“你再这样,我下次不教了。”
“呜,不要!”祝小蓟这下反应过来了,都顾不上捂住被弹红的脑门,赶紧伸出手,圈住薛景元的脖颈,小声撒娇道:“夫君,夫君太好看了嘛,我看入了神,所以就。。。。。。。”“好看能当饭吃?”薛景元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在逗祝小蓟,故意板起脸道:“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不好看了,你就不看我了?”
“不,不是。。。。。。。。。”祝小蓟傻了眼,不知道薛景元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忙道:“夫君什么样我都喜欢的。。。。。。。”上辈子薛景元手筋脚筋被挑断,成了半个废人,憔悴狼狈,早就不复当日的意气风发,就这样祝小蓟都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毕竟在祝小蓟心里,薛景元无论什么样都好看,根本不存在薛景元“以后会不好看”这个假设:“我最喜欢夫君了。。。。。。。”言罢,他又用手圈住薛景元的脖颈,将脸贴在薛景元的胸膛上,往里拱了拱:“夫君不要生气好不好。。。。。。。”薛景元没忍住,终于被他逗乐,伸出手,圈住慌张的祝小蓟,轻轻用掌心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他下巴轻抵在祝小蓟的头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