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闾沉吟片刻,又道:“去,传治粟内史杜周觐见。”
不多时杜周便一路小跑着进了书房,他如今见了将闾,比见着亲爹还亲,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殿下召见,臣杜周听令!”
“杜卿,近来国库如何?”将闾问道。
一听这话,杜周的脸立刻垮了一半,仿佛被人割了肉:“殿下,您是知道的,这科举开销着实不小,虽然抄了几个逆臣的家,但花钱的地方也多啊。臣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着……”他眼珠一转,试探着问,“殿下,莫不是……又有进项了?”
将闾看着他那副财迷心窍的模样,有些好笑:“进项嘛,或许有,但需要杜卿你辛苦一番了。”
“殿下尽管吩咐!为殿下分忧,为大秦聚财,臣万死不辞!”杜周拍着胸脯,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在盘算着这“辛苦一番”究竟有多辛苦,油水又有多少。
“本殿要你,秘密清查各地世家大族的田产、商铺、矿山等产业。”将闾的语气平淡,说出的内容却让杜周心头一跳。
“清……清查世家?”杜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那些世家哪个不是根深叶茂,财大气粗?
这要是捅了马蜂窝……
“尤其是那些与李斯逆案有所牵连,但当初未曾深挖细究的家族。”将闾补充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们侵占的官田,偷逃的赋税,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都给本殿一笔一笔查清楚。”
杜周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何止是捅马蜂窝,简直是往油锅里伸手啊!
但他转念一想,这些世家平日里锦衣玉食,富可敌国,却对国库吝啬得很,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如今殿下要动他们,自己若是办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殿下此举绝非仅仅为了钱财。
“殿下放心!”杜周一咬牙,心一横,脸上重新挤出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哭,“臣……臣就算把这条老命豁出去,也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帖帖!这些蠹虫,早就该好好清算清算了!他们占了那么多好田好地,却不想着为国分忧,臣早就想……”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对世家积怨最深的人。
将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笑,杜周这见风使舵、顺杆爬的本事,倒是越发纯熟了。
“此事干系重大,务必隐秘行事,不可打草惊蛇。若有阻挠,或证据确凿者,可先报与本殿,再行处置。”
“臣明白!臣一定小心谨慎,绝不辜负殿下重托!”杜周擦了擦额上的汗,领了这烫手却又带着一丝刺激的任务,脚步都有些发飘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将闾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咸阳城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象,但在这繁华之下,一场针对地方势力的无声清剿,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他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知道,大秦的天还是姓嬴。
他们想退回地方积蓄力量,可以,但本殿会让他们连安稳觉都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