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昌听了贾琏之言,正中下怀,要是贾琏答应赴宴,倒是真是头疼之事。
军中看到自己和贼配军厮混,这可是大丢勋贵脸面之事。
陈瑞昌又应酬几句,便麻利的和贾琏告辞,转身快步离开。
郭志贵说道:“二爷,既然是世家旧交,为何不答应赴宴,几杯水酒的时间,误不了我们今日返程。”
贾琏叹道:“世贵兄弟生性淳朴,不清楚世家子弟嘴脸,他们一贯物以类聚,世情炎凉,骨子里都是势利。
如今我是有罪之身,前途尽毁,他心里早瞧不上我,要不是看着三弟的脸面,可不会这么客套。
我要真是都当了真,跟他去赴武官宴席,不过是白讨嫌的蠢事,哪有你我兄弟喝酒吃肉实在。”
郭志贵笑道:“还是二爷看的通透,这些人既不是真心,不去理会就罢,我陪二爷吃酒便是。”
……
贾琏笑道:“世贵,还记得在府上过年的情形吗?”
郭志贵笑道:“自然记得,过年可真热闹,里外挂满灯笼,彻夜不熄,日夜车马不断,往来都是高门大户。
宁荣街上的街坊四邻,常站在路边看热闹,个个羡慕这等豪门气派。”
贾琏笑道:“这还不算,内院比外院更热闹,除夕年祭之后,便开酒席,唱大戏,放烟火,整夜都不睡的。”
郭志贵说道:“那时三爷还在书院读书,每到腊月二十八,二老爷就让我套车,去书院接三爷回家。
三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赚了不少银子,过年会送许多猪羊鱼肉,给我娘银子置办家当,还做新衣服。
我娘说起三爷总是千好万好,我这个亲儿子都比不上的。
我娘还说三爷命数贵重,必定会出人头地,荣华富贵,我原本是不信的,没想真被我娘说中了。”
贾琏笑道:“还是你娘有眼光,不要说你不信,我这做哥哥从小也不在意,没看出他会这么厉害……”
……
嘉昭十五年,除夕,荣国府。
这日大早天还没亮,荣国府已灯火通明,各处抄手游廊,人来人往,异常忙碌。
位于西侧贾氏宗祠,早早开了门户,里外清扫,摆放供器,拜请神主。
拂尘香案,悬供遗像,焚点香烛,聘请高僧和尚,共十七八人,环绕祖宗神位,诵经持咒,祈求福运。
等到天色微明,贾母等有诰封者,按品级着朝服,坐八人大轿,带领众人进宫朝贺。
贾政、贾琮等在朝为官着,都随从入朝朝拜,过午时行礼领宴毕回府。
贾母领着女眷,走祠堂侧门,入陪祭后殿,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迎春、探春等早已等候。
祠堂正殿之中,贾琮主祭、贾政陪祭、宝玉献爵,贾环献帛,贾兰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守焚池。
正中供桌上除各式荤素贡品,香烛鲜花,大红托盘供着明黄锦袋,里面装着宫中恩赏银子。
祭祀司仪大声唱报:“赐供先荣国公奉恩赏银千两,赐威远伯先妣五品宜人杜氏奉恩赏银八百两。
国礼家孝,福泽绵长,奏乐,叩首,拜谢皇恩……”
祭祀司仪声音嘹亮,祠堂正殿共鸣,声场回响,轰然如钟,殿外各房子弟,人人清晰入耳。
众人心中生出惊诧,相互左右目视,跪拜人群轻微骚动,只是祭祖大礼庄严,谁也不敢交头接耳。
荣国公的宫中春季恩赏银子,这是自然毫不奇怪,几辈子的定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