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不说已经成年,还是定了亲事的爷们,如今又是偏门外男,哪还能入内院女席。
这里坐了几桌的大房女眷,难道让他这偏门小子,进来看头看脚不成,那还有什么礼数体统。
琮哥儿是正经家主,还是没定亲成家的,连他都不入女席,难道还能轮到宝玉。
王熙凤见了王夫人举动,冷眼旁观,并不说话,只是叫来丫鬟丰儿,在她耳边叮嘱一番。
……
出荣庆堂外,沿抄手游廊,走不到十步,便是摆设男席的松轩厅。
厅中按大花厅规格样式,布置玻璃彩穗宫灯,排开十余桌酒宴。
除了贾琮、贾政、宝玉、贾环等男丁,还有贾代儒、贾代修等偏房长辈。
其余还有贾瑞、贾菌、贾芹、贾芸、贾菱、贾菖等各房子弟,年岁辈分不同,不胜枚举,各坐了好几桌。
另有金陵十二房来京参祭同族长辈,带着四五个晚辈,也都论辈分分桌而坐。
众人刚落座寒暄几句,各式山珍海味热菜,便流水价似端上,席间启酒举箸,气氛喜庆。
贾琮身为家主,又是功业显赫之人,自然成为席间焦点,常有同辈和晚辈上来敬酒。
贾代儒对贾琮有开蒙渊源,他执掌的贾家族学,竟能出一位翰林学士,是他一生最荣耀之事。
酒席之间,贾代儒请贾琮年节有瑕,给贾家私塾题名撰联,以勉励族中子弟向学。
贾琮身为家主,自然满口答应,贾代儒心中喜悦,竟不顾辈分向贾琮敬酒。
……
宝玉见他们开口读书举业,闭口子弟向学,只觉席上都是酸腐烂臭,几乎将人熏染欲死。
又看到贾环身上穿一件新做袍子,用的是上等雨天青暗纹软绸,看着手工颇为精致。
宝玉眉头一皱,觉得这袍子很是眼熟,上回彩霞便给他做了一件,只是花色不合心意,事后便没再问起。
最近府上有些传言,说贾环竟也用功读书,这让宝玉心中厌弃,就他这种虚假德性,也配穿一样的衣服。
总之他觉得男席上充斥庸碌之气,人人都言语仕途经济,个个都巴结吹捧贾琮,让他不堪目睹。
只是自己老爷在席,宝玉并不敢放肆,等贾政正给代儒敬酒,他才悄悄起身离席。
……
走到厅外抄手游廊,被冰冷夜风吹拂,宝玉有些如释重负,似乎从污浊中重获清白。
想到往年自己都在内席,能和姊妹们吃席说话,窥颜闻香,何等快哉,这才是自己该有样子。
今年不知哪个不知趣东西,竟把自己安排在男席,让自己吃够腐臭泥腥,实在可恶之极。
想到如今家中姊妹都在大花厅,还有贾琮身边平儿五儿等人,皆是天下少有人物。
上回见过的龄官,更是一等妙人,竟和林妹妹如此相像,想这些他心头火热,满腹喜不自胜。
急匆匆沿着抄手游廊,快步跨进荣庆堂,直入后院大花厅,赶着去里头入席。
……
宝玉刚走到大花厅门口,突然斜次出来一人,拦在了他的去路,正是内院管事林之孝家的。
宝玉见了她心中有些发憷,对这死鱼眼睛十分厌恶。
当初平儿在荣庆堂行入房家礼,宝玉心中觊觎美色,异想天开,想要入堂妄言一番,希望阻挠此事。
正是林之孝家的得了王熙凤吩咐,将他死死拦在荣庆堂外,才让他没有得逞。
宝玉事后胡思乱想,如不是林之孝家的作梗,自己仗义执言,平儿姐姐或许不会陷与贾琮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