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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青年僧人还在踟蹰不定，中年人对面，满脸鲜血的僧人主动用最后两根手指，把夹着的匕首递给了他。

nbsp;nbsp;nbsp;nbsp;僧尼们的声音再度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一声声回响：

nbsp;nbsp;nbsp;nbsp;“天运将终，杀身灭度，请佛住世，救现在兵灾，除未来苦集。”

nbsp;nbsp;nbsp;nbsp;这是甘愿以身饲君了。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待孤问鼎中原之日，必将贵寺尊为国教。”

nbsp;nbsp;nbsp;nbsp;他握住匕首，刚要下手，青年僧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来，双手合十道：“大王，此等有伤天和之事，还是交给贫僧吧。”

nbsp;nbsp;nbsp;nbsp;此刻的他，一反先前的彷徨、惊恐、不安，神色凛然，竟好像与自己舍身度世的同门至亲一般无二了。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交出了匕首，他接过去，刺向了同门的心口。

nbsp;nbsp;nbsp;nbsp;倒地声、布帛撕裂声、刀刃割肉声、摩擦骨头声、火焰哔剥声、肉片炙烤声、大口吞咽声……

nbsp;nbsp;nbsp;nbsp;月娘终于没忍住，转身呕吐起来，了尘师太目不转睛地望着青年僧人，好像要把他做的所有事深深记在脑子里。

nbsp;nbsp;nbsp;nbsp;结束后，青年僧人说：“大王，死人要给活人让路。”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说：“你又想到什么了？”

nbsp;nbsp;nbsp;nbsp;“今日众人杀身求佛，未必没有求得真佛降世，若是连佛都来助您，岂不是证明天命就在您身上吗？”

nbsp;nbsp;nbsp;nbsp;“若是这么说，这尊真佛却又在何处呢？”

nbsp;nbsp;nbsp;nbsp;“全赖大王金口玉言。”

nbsp;nbsp;nbsp;nbsp;短暂的沉默后，中年人端详起了青年僧人。

nbsp;nbsp;nbsp;nbsp;僧人脸上露出了充满佛性的微笑。

nbsp;nbsp;nbsp;nbsp;交易达成。

nbsp;nbsp;nbsp;nbsp;以身饲君的僧尼没有留下姓名。

nbsp;nbsp;nbsp;nbsp;青年僧人则在人间帝王的支持下，成为大周五大正教之一的佛主。

nbsp;nbsp;nbsp;nbsp;了尘师太一阵恍然。

nbsp;nbsp;nbsp;nbsp;正教的正，表面上是指有无度牒，实际上说的是，是否支持大周的统治。

nbsp;nbsp;nbsp;nbsp;虽然不知道其他四大正教的渊源，但了尘师太已然起了疑心，或许，他们能成为五大之一，也是因为在大周立国之时做出了重大贡献与牺牲。

nbsp;nbsp;nbsp;nbsp;尽管这牺牲，未必是牺牲的他们自己。

nbsp;nbsp;nbsp;nbsp;她应该愤怒的，了尘师太心想，世上竟然有人无耻至此，而她亦是这无耻之徒之一。

nbsp;nbsp;nbsp;nbsp;正是因为大周定鼎，她才能有如今的生活与地位，否则，早已是乱世之犬，不知死在哪一场祸乱中了。

nbsp;nbsp;nbsp;nbsp;可她心里却只生起了一种了然，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佛。

nbsp;nbsp;nbsp;nbsp;当下，依然是无佛之世。

nbsp;nbsp;nbsp;nbsp;就在辟支佛的过去完全揭露后，仿佛看不到外来者的青年僧人却转头看来：“了尘，你可破心中迷障了？”

nbsp;nbsp;nbsp;nbsp;了尘师太一怔，刚刚大彻大悟的她，此刻再次生起了一丝困惑。

nbsp;nbsp;nbsp;nbsp;原来辟支佛知道她们在看，那为什么还要展示这段过去？

nbsp;nbsp;nbsp;nbsp;青年僧人说：“舍身易，救人难，若是不能终结乱世，你要如何普度众生，若是没有不择手段的决心，你又如何终结乱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的太平盛世，难道还不能证明太。祖与辟支佛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nbsp;nbsp;nbsp;nbsp;了尘师太身体一震，听到青年僧人继续说道：“你的徒儿是天生的域外魔头，谁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失控？你能承担这失控带来的后果吗？若是因为她，乱世再起，你回忆今日之选择，会不会后悔？”

nbsp;nbsp;nbsp;nbsp;随着这一声声质问，青年僧人的身形越来越虚幻，当“后悔”两字落下后，僧人身影倏然消散，一尊尊衣饰华丽的大佛，浮现在半空中。

nbsp;nbsp;nbsp;nbsp;佛像包围住三人，声音低沉轰鸣，眸光低垂，漠然说道：“了尘，该做决断了！”

nbsp;nbsp;nbsp;nbsp;慈云寺中，昙音帮半妖·李昼擦了擦沾到油的脸颊，脑中回荡着相似的话语。

nbsp;nbsp;nbsp;nbsp;是啊，小狐狸现在看起来是帮人的，可她本质上是异类，谁又能保证，她能一直站在众生的立场上呢？

nbsp;nbsp;nbsp;nbsp;思索间，无所事事的半妖·李昼忽然伸出手掌，桌案上一只蚂蚁便顺着她的指尖爬到掌心，搬运起残留在她手心里的米粒。

nbsp;nbsp;nbsp;nbsp;一只蚂蚁搬不走，连忙爬回地面呼朋唤友，没一会儿，就有一行蚂蚁顺着桌腿，爬上桌面，齐心协力地搬运起来。

nbsp;nbsp;nbsp;nbsp;昙音迟疑地望着小狐狸，她伏在桌案上，侧着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掌心的蚂蚁，像是充满了好奇，又像是漫不经心，随意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