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心里再一次地想,他会对她说:田田,你不要走,我不舍得你,不放心你。
因为她这一次来就是想告诉他,她已经收到高布兰的录取信了,明年九月份入学。
但他继续说下去,却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我申请了两个研究所,一个在布鲁塞尔,另一个在牛津。我跟顾老师谈了,她支持我这么做,一方面跟我的研究方向契合。另一方面,要是明年下半年过去,升主治已经满一年,也符合科室的规定……”
凌田怔住,停下脚步,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也停下来不走了,看着她解释:“没早跟你说,是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布鲁塞尔的那个导师是顾医生跟过的,比较有把握。牛津的条件更好一点。但无论是哪一个,到巴黎都只是一趟火车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不会分开的。”
凌田笑出来,忽然明白了他这一阵都在忙什么,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从头到脚散发着靠谱。
“我也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她对他说,已经把他方才说的话当成是最好的礼物。
她从书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打开一个图片文件夹给他看。
那是一个绘本,封面那一页上画着一摊开的手,掌心托着几粒糖,书名写着——请你吃糖。
往后翻到内页,讲的是一个小男孩的故事,他在八岁那年得了一型糖尿病,但长大后的他成了一个内分泌医生。他回到过去,找到小时候的自己,手心攥着糖,对指尖带着伤的孩子说:没关系的。
他教他怎么打针,怎么选择食物,怎么计算碳水。
告诉他高血糖是什么感觉,低血糖是什么感觉。
应该怎么上体育课,怎么和朋友一起玩。
什么是病耻感,如何去开解。
……
辛勤一页页看着,一直没抬头。
她忽然担心自己做错了,解释:“我就是想……请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医学知识上的错误,或者缺了什么还要加的。要是你觉得可以,我想免费放在网上,那些得了一型的孩子看了或许会有些帮助。但要是你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
“你什么时候画的?”他终于开口问,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
“有时间就画一点,”她继续解释,“我知道突然转型画绘本好奇怪,会损失读者,但是,但是就很想画,而且也不是说就画绘本了,以后可能还会转去画别的,我也不知道……”
他没等她说完,关上电脑,展臂抱住她,忍过那一阵泪意之后,又笑了。
她觉得他抱的很舒服,两只手已经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前,感觉他在笑,才退开一点看着他问:“你干嘛笑我?”
夕阳下,他看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吻,说:“因为觉得很可爱才笑的。”
她满意了,也笑起来,回吻他。
“我爱你田田,也谢谢你爱我。”
“我爱你小辛,也谢谢你爱我。”
他们轻声地对彼此说,为了从相识到此刻,所有的所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