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真琴捂着听筒说:“好的好的,不好意思。”
立花雪兔:“……”
他忽然感到很疲惫。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有更重要的事排在自己前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算了,你去吧。”立花雪兔说。
立花真琴:“宝宝,我……”
立花雪兔没有再听她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推门出了学校,往他租的公寓走去。
三月的巴黎,突如其来的一场风雨,令傍晚的温度骤降。浑浊的塞纳河映着深灰色的天,空气潮湿而寒冷,弥漫着一股冰凉的苔藓味。立花雪兔早上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浅咖色的休闲西装外套,一走入傍晚的雨中,就被细密的雨淋成了斑驳的深咖色。
雨中,灯光和人影一样惶惶惑惑、模模糊糊,街边墨绿色的铸铁长椅被淋得漆黑,莎士比亚书店和双叟咖啡馆也都浸在濛濛的雾气中,仿佛在海上航行所见的黯淡灯塔。
公寓楼下的面包店,一盏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店员小哥热情地问携着一身寒意进门的立花雪兔:“Ah,bonjour!Cestvousquiavezaeau(您好!是来取您预定的生日蛋糕吗?)”
立花雪兔有气无力地摇摇头:“Non…(不要了。)”
这是巴黎最令人讨厌的春天。塞纳河左岸最经典的圣日耳曼街区,有着整个欧洲最浓厚的文学、艺术和哲学氛围。立花雪兔租住在这里的一幢古老的奥斯曼公寓里,没有电梯,他挎着装着MacBook的帆布袋、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书,还有一把长柄雨伞、一杯没喝完的咖啡,带着一身寒冷的雨气爬上三楼,艰难地从口袋里掏钥匙。
——没有了。
装着钥匙的钱包,挂在钱包上的粉红色吧啵酱,钱包里的现金,全都没有了。
立花雪兔:“……”
他一瞬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把帆布包和资料书全部砸在家门口的地板上,蜷缩着坐在书上,开始发呆。
落在教室里了吗?撑伞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吗?刚刚过马路的时候,有人忽然撞了自己一下,是被他偷走了吗?
幸好他不怎么用现金,重要的卡和证件也都放在帆布包的隔层里。
钥匙……钥匙……先找房东奶奶借一下备用钥匙吧。
寒意持续弥漫,立花雪兔冷得有些发抖,脑袋也不是很清楚,僵硬地掏出了手机。住着两个意大利人的隔壁房间里,传来他们看球的欢呼声。
手机上,是一条汇款到账的短信。
和附带的消息:
【宝宝,十八岁生日快乐,对不起。】
立花雪兔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一颗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他突然很烦躁,只想把手机用力地扔出去。砸烂了也没关系,反正立花真琴有钱。
——啪!
与预想中屏幕剧烈的碎裂声不同。
那只是很轻、很闷的一响。
立花雪兔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怔怔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人。
牛岛若利穿着一身运动套装,背着一个排球包,风尘仆仆,犹如战神阿瑞斯一般,正好接住了立花雪兔丢出去的手机。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全是震惊。
立花雪兔:“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昨天就上飞机了,你妈妈没跟你说吗?她给的地址我没看懂,在这条街上转了好几圈才找到的。”牛岛若利看着他脸上的眼泪,问,“你——”
没等他说完,立花雪兔就大叫一声,飞扑过去,把自己挂在了牛岛若利身上。
牛岛若利猝不及防,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他。
“没关系了。”一些事情不需要说也能明白,牛岛若利轻轻拍着立花雪兔的后背,轻轻地说,“我来了,生日快乐,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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