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几乎全是冷汗,心下一横,不等御前的人通禀,哭哭啼啼地闯了进去。
外人听着,殿中近乎剑拔弩张,可她一奔进去就发觉出一些不对来。
太子跪在地上,年轻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惊喜,膝盖两侧渗出点点血来,元朔帝负手而立,神色冷峻至极。
可有人骤然闯入,帝王父子的注意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沈幼宜有些错愕,同样也尴尬得很,皇帝训斥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她出现在这里好像要存心听墙角、等着看太子笑话似的,可既然跑了过来,还是硬着头皮扑到元朔帝怀中,如乳燕投林。
“陛下,外面草丛里有蛇!”
她的声音发颤,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惊吓,行宫建于山间,有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甚少会出现在寝宫里。
元朔帝余怒未消,见她惊惧难安,直直扑向自己寻求安慰,不免想到最坏处:“那蛇伤到你了?”
沈幼宜摇了摇头,低眉道:“它就是朝我吐舌头,从我前面游走了,好生吓人,您摸摸,我身上吓得全是汗,气都要喘不匀了……”
第22章第22章
她一点也不像长辈了,还是那个想方设法吹枕边风的妖妃,沈幼宜听见元朔帝轻轻笑了一声,嗔道:“东宫内宅不和,他自去纳几个新人也就算了,怎么还管到陛下身上,难道我服侍您服侍得还不好么?”
元朔帝拍了拍她的背顺气,似不经意问道:“你身在行宫,怎知东宫内宅不和?”
太子当然不知,她哪里服侍得了人,都得别人来服侍她。
沈幼宜下意识接过陈容寿递来的茶汤小口啜饮,猛然想起这遮住半张脸的神情有几分心虚,又将茶盏很自然地递还回去。
按理来说,卫贵妃与世隔绝许久,是不该清楚这些的。
一时疏忽,她这个挑拨人家夫妻的恶毒庶母竟然说漏了嘴。
但她喝了一会儿茶,元朔帝竟未说起旁事,显然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半转过身去不理人,气恼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倘若殿下与太子妃夫妻恩爱,自然盼着旁人家也都是成双成对,等这些人有了爱侣,才能体会到殿下此刻的欢畅,要是不恩爱……”
沈幼宜忽然在画技上开始下苦功夫,短短几日进步神速,已初具神韵。
元朔帝放下手里的书卷,踱步走到沈幼宜身边,说了句画得不错,等半天也不见她继续下笔,凝眉道:“怎么不继续了?”
画中的青衣男子高举长剑,衣袂飞扬,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沈幼宜握笔的手一紧,抿了抿唇道:“画得不好,怕殿下笑话。”
更怕元朔帝认出画中的人不是他。
元朔帝直接握住沈幼宜皓白的手腕,举重若轻描绘出人物的神态,他盯着她的侧脸问:“看清楚了吗?不会我再教一次。”
沈幼宜紧张得手心隐隐出汗,几乎难以握住笔,她低声道:“看清了。”
元朔帝放开她,站在一旁淡淡道:“画吧,我看着。”
沈幼宜艰涩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重新取来一张纸临摹,她故意拖延时间盼望左思有事进来找元朔帝,可直到她画完全身,连人物衣饰都上好颜色,他也没有挪动脚步的迹象。
元朔帝就这么站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看她画。有了元朔帝的帮助,云梦阁在短短几日再一次大变样,几乎与沈幼宜描述中的一模一样。
元朔帝推开她屋里朝南的窗棂,外面正对着几棵被修剪齐整的海宜树,粗壮的枝丫依稀能推测出下一个春日海宜盛放的景象。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叮当声响,沈幼宜寻声探出头去。
几个宫人在海宜树的左边收拾出一块空地当校场。他们把原本栽种在上面的花草尽数移栽到墙边,又用三寸宽一尺长的长条形青石板取而代之铺在松软的土地上,缝隙处用碎石子填平,空地边缘放置上几个木桩,一个放兵器的木架。
沈幼宜看得目不转睛,眼神动容,泛着粼粼波光,毫不掩饰她的欢喜雀跃。
元朔帝挨着她故意问:“还有哪里不满意,我们继续找。”
听到他调侃的语气,沈幼宜回过神,红着脸摇头。沈幼宜笑道:“我总不能一天都不吃东西。”
皇后整寿,皇帝为彰显对发妻的鹣鲽情深,同时也为了稳住她身后的沈家,举国同庆,朝臣皆来朝贺。
中午有小宴,女眷和外臣分用,晚上是大宴,共同为皇后庆贺,沈幼宜要去整整一天。
元朔帝夹起一个桃花酥放到她的碗中,漫不经心道:“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那可使不得。”沈幼宜估摸回来已是深夜,他难不成要一直饿着肚子,忙道:“殿下今日已经陪我用了一餐,不算失言。”
元朔帝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答应陪她用膳便日日按时来云梦阁。哪怕他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也要抽空与她至少用上一顿,往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听话。”“你先离开,等我回去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