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日后二郎做了官,每次离开时她也这样痴缠?
元朔帝被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惊到,随后才勒住有些躁动的马,吩咐侍从跟上。
他们如今是新婚,弟妇当然会与丈夫难舍难分,等她生下孩子,自然不会再与二郎这般亲密。
沈幼宜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虽有点不高兴,闹过就算了,见他整装出发,就提裙退到门内,含泪望着他:“那你快走罢,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蜜饯,我就不哭了。”
元朔帝正欲开口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蜜饯,忽而想起二郎与她共处多年,怎么会连恋人的口味也不知,颔首应下。
只是心内难免歉疚。
她的心性还像是个孩子呢,只喜欢吃吃喝喝。
侍从跟着世子纵马往南门去,他们虽然知道国公夫人的意思,可知道总不如亲眼撞见世子和二少奶奶依依惜别这样震撼,因此一路上只要世子不开口,他们半句话也不敢多言。
要是大胆起来,他未必能招架得住。
但那内侍却罕见地没有说些讨喜的话,只是屏气凝神跪伏在地。
信纸飘落出来,只有短短的一页。
这一页纸的上面也只有五个字。
“妾问陛下安。”
帐内的气氛忽而凝滞,元朔帝静了许久,目色沉沉:“贵妃不愿意来么?”
那内侍强自镇静,低声道:“娘子说陛下有要紧事做,她身为内廷妇人不便多打搅,要同太后娘娘在宫内礼佛诵经,暂时便不来了。”
贵妃定下的事情,别人怎么能劝得动,至于圣上,他的身份又不好劝圣上息怒,或许贵妃只是吃醋杨修媛随行罢了。
第44章第44章
那内侍跪伏在地,他不知贵妃娘子此举何意,但圣上的举动却出乎他意料。
元朔帝倏然站起身,面色沉沉,过了良久,忽而将那张字纸随手丢入炉中,径自向外。
陈容寿差人回宫,去请了贵妃前来,正要在天子面前为贵妃美言几句,还没来得及折返,迎面撞见圣驾,连忙跟上前去,小心等候元朔帝的吩咐。
元朔帝忽而停了下来,他抬手遮阳,掩住稍见端倪的面色,吩咐道:“备马,回宫。”
天子一贯强势,甚少容人违逆,可陈容寿的心几乎都提了起来,他虽不知宫内发生何事,望了一眼连绵不尽的营帐,小心劝谏道:“陛下万金之躯,出行当慎之又慎,若即刻便要回宫,或许会教外人生出许多猜测……”
拔营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可陛下大约已是归心似箭,携带的禁军不会很多。
天子畋猎十日,这是宫中早有明言的,天子骤然离去,且不说外臣会如何揣度,疑心宫中生变,君王要轻车简从,疾驰百里,到了宫中也已经是深夜,或许还要叫开宫门,冒如此大的风险,只为贵妃一人的小性子,他是万万不敢相从的。
元朔帝瞥过他惶恐神色,神情颇见阴郁,沉声道:“朕早年率百骑冲阵,也不见如此小心,难道年纪上来,连这点小事也惧?”
天子盛怒之下,陈容寿不是谏臣,也不敢一意孤行与君王争辩,然而元朔帝定住心神,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镇定。
他不该为她一句话、一点眼泪就彻底乱了心神,天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那一两句含糊不清的话就撇下一众臣子,只身回宫探望,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绝不该如此。
身为帝王,他至多只是分些关怀在她身上,令宋院使甚至太医院上下数百人都到瑶光殿去,为她悉心诊治,他不通医术,即便回到她身边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再过一个时辰,已经埋伏好的禁军会将饿了许久的猛兽赶出,供帝王狩猎,他从中获得驰骋的乐趣,向臣下展示君王正当盛年的武力,也可以观察年轻郎君的英姿,考校他们的武艺胆识,君臣尽欢。
这病应当不会要人的性命,她在宫中有人照拂,不会缺衣少食,他有许多理由可以将她暂且搁置在一边。
沈幼宜换了一身绯色衣裙,有些不适应才梳上去的妇人头,拘谨地走进来,柔声问安:“媳妇请母亲安。”
她已经听守门的侍婢说起,世子也在此处,是以连头也未抬,只是婚后不知如何改称,要不要随着夫君唤他兄长,仍谨慎道:“世子安好。”
元朔帝从前也见过她两次,然而并不多留心,一个小心谨慎的姑娘,在婆母面前老实如同鹌鹑,说话柔声柔气,他对这弟妇的印象仅止步于此。
只是经了昨夜,他颔首答礼时不免又多瞧了一眼。她不过是有恃无恐,故意惹些闲气,没指望太子这个醋坛子能接上什么话,正想在他面上轻啄一记,才贴近他面颊,温热清爽的气息已先一步扑在她面颊。
他含笑望着她,口唇开合,声音也动听:“怎么会不同意呢?”
沈幼宜一怔,她随口就能说出很多理由。
譬如沈夫人把世子看得比性命还要紧,她和世子天差地别,哪里般配,又如世子见她多次,也不曾有过什么过界举动……
然而郎君的臂环住她腰身,教她稳稳地坐在他膝上,手掌牢牢摁住她脊背,五指山似的沉重,马车颠簸,她呼吸有些不畅。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或许有些她自以为的怜爱,说出的话却骇人听闻:“盈盈,你听说过借子么?”
沈幼宜骤然一惊,忽略了一只手指在她腰间一挽一松,罗裙就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