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弟妇,只是要向他借一粒种子,不是他可以随意索取的妻子。
然而即便她娇滴滴地唤他二郎,也无法平息骤然而至的念头。
那一夜,玄朗只是听到了声音。
即便那人真是二郎,他也该清楚,此时此刻,自己本来就可以当着他的面,冒犯他的妻子。
只是眼前的弟妇懵懂无知,她全然不知自己正在被谁侵犯着,只当是在和丈夫调弄风月。
要是弟妇知道此刻是他在享用她的温柔娇媚,一定会向她的丈夫和下人呼救。
可是,又有谁会来救她呢?
她行走不便的丈夫吗?
她只会一边咬着唇哭,一边被按在湖石上……
沈幼宜以为他是吃醋,疑心她被哪家浪子看去肌肤,孰料她的郎婿倏然睁开双目,按住她的力气也大了些。
但吩咐人的时候语气温和许多:“无妨,闭眼。”
这些荣华富贵似空中楼阁,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把她从九十九重天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只要我说不,殿下就会告诉我吗?”
二皇子不置可否,他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宜娘,我说的话,你很少信过。”
沈幼宜自己就是记仇的人,她忽而想起,她信不过他的医术,也不喝他的药,甚至豁下脸面求人之后,转身搭上了他的父皇。
由己及人,她如今都要担心眼前的男子是来看她出糗,幸灾乐祸的。
她衣袖底下的手近乎紧握成拳,可再开口时温柔了许多。
“没有觉得不合算。”
她稍稍走近些许,熟练地露出楚楚动人的神态:“可萧郎君因我而去,你的身体又不大好……”
沈幼宜半抬眼眸,柔声道:“我只是很担心,这是我自己的因果,不想将旁人也一并卷了进来。”
第42章第42章
沈幼宜以为,男子对女郎的欲应当与身体好坏有关,一个风吹吹就倒的男人,很难让她产生警惕的心理,能毫无防备地欣赏对方的美貌。
譬如二皇子与皇后一脉相承的美貌,精致的五官上流露出淡淡疲倦厌烦的傲慢,除了皇位,他已经什么都有了,对能令无数男女痴狂的东西早感厌倦。
身处这个位置,拥有一副羸弱身躯,他努力没什么用处,疏狂放诞也不会失去些什么。
但假如他对她有些想头,且至今未灭,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是一个他始终得不到的美人。
崔氏伸手要戳她的额,盈盈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瞧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要冒出些什么气人的话:“你还小呢,且由着他们骗你,别以为男人都看重青梅竹马的情谊,更不说姑爷又比你大了快十岁,瞧他一家子日后把你连皮带骨吃干净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幼宜被母亲一斥,稍有惧意,低低道:“我只是想……还不至于如此,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二郎从前对咱们多好呀,婆母虽然看着严厉,但对你和阿爹也尊重,还让人拿钱寄到父亲寓所,又给你备了礼,说让我夜里陪着阿娘,不像是磋磨媳妇的人家。”
“妾身已然托体陛下,若太子即位,怕是与郎君再无缘分。”
她用绸帕沾了沾眼角几乎瞧不见的珠泪,低低道:“殿下也知道,万一东窗事发,储君与宠妃之间,陛下会如何抉择,便是我身死魂灭,陛下也未必舍得废太子。”
为她制衣织锦染色的人足有上千,可是沈幼宜仍然保持了使用素帕的旧习,她不要求做帕子的布料多么名贵难得,只要求舒适柔软。
这算得上贵妃难得的俭朴,但她实则另有用处。
太子忍过那阵疼痛,才冷冷道:“我当然清醒,要不是为了兄长,今日就当是我出将入相,与盈盈生儿育女,也轮不到兄长不情不愿地替我受这份罪!”
养父这些年对他一直很好,虽然他并不是陈家的儿子,但养父捡回他后一直视他如己出,终身不另娶,将与沈家定下的婚事给了他。
只是被兄长认回国公府,亲人相见之后焉能没有怨恨?
他们是双生子,只凭出生的时辰定大小,当年圣上起事,镇国公奉命率兵镇压,但暗中双方早有往来,因此父亲临阵倒戈后,哀帝大怒,要擒拿裴氏族人,护送他的忠仆力竭身亡,他才被养父捡到。
太子以为他也算是好命的人,年少经历疫病,也只是高烧了几日,旁人家勉励子孙上进,都以他为榜样,未婚妻子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可直到遇见元朔帝,他才晓得原本自己可以做出什么样的成就。
他所向往的县令一职,不过是镇国公世子履历上的一笔,乡间德高望重的举人老爷连迈进镇国公府的大门都难,想见元朔帝的人从早排到晚,他们怀着各不相同的目的,申冤、求官、交游……
连要他心爱的女子陪元朔帝睡上几晚,在母亲眼里都是委屈了长子。
即便是他成为裴府的二公子,为了镇国公府和他日后,生死关头也要尽全力保证元朔帝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