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赫然是沈幼宜的丹青图。
沈盈丹的脸霎时一阵青,一阵白,视线黏在纸上像要烧出个窟窿。
赵明澜见气氛不对,赶紧从门外随从手里拿过一个天青色绸缎包袱放在元朔帝书桌旁,担忧道:“娘亲很担心你,但她身份敏感不敢明着表示,就亲手做了一身衣裳拖我带给大哥,盼你平安。”
元朔帝淡淡瞥了眼包袱就移开目光,不变喜怒道:“替我谢谢李贵嫔的记挂。”
赵明澜听见他对娘亲的称呼,心里冷不丁咯噔一下。
赵明澜和沈盈丹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谁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沈盈丹越想越气,沈幼宜算个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个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下人,要不是抬举她,怎么有机会做元朔帝的正妻。
她就算撞了大运嫁给他,也该守本分,绝不该勾-引元朔帝,“我心甚悦”四个字简直像四把利刃直戳她的肺管子,沈盈丹呼吸之间都在剧烈疼痛。
离开西巷口的路上她撞见有宫人在搬运枇杷树,好奇地问了句,在得知是元朔帝吩咐给沈幼宜专门找的,愤怒简直达到顶点,气冲冲就要去云梦阁方向找沈幼宜麻烦,被赵明澜险险拦下。
赵明澜正烦着,父皇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眼看沈盈丹又要惹事。
“这里是西巷口,不是沈府。”赵明澜在沈盈丹面前懒得装天真,厉声道:“你要找死别拉着我。”
他来的时候看见西巷口外面的围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银甲森森,长枪寒寒,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一举一动皆在皇帝监视下,哪敢造次。
沈盈丹不甘心地望了眼云梦阁的方向,等皇后寿辰那日她定要好好教沈幼宜些规矩,让她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她能够肖想的。
天色渐暗,元朔帝虽说不用等他,但沈幼宜在得知他没叫晚膳后还是装了吃的来到他的小院,得知他在书房后轻轻敲门,低声唤了句殿下。
里面立即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打开,沈幼宜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不由皱了皱眉。
元朔帝开门看见她没说话,视线移到手里的食樏,顿了顿:“不是叫你不用等我。”
沈幼宜从他温和的声音里听出僵冷,她置若未闻,自顾自抬手举起吃食,“我习惯和殿下用膳了,今日少了您,总觉得味道不对。”
元朔帝以为她下一句会劝他用膳,心里不由烦躁起来,觉得沈幼宜有几分恃宠而骄,不料面前的人展颜一笑。
“殿下您忙自个儿的不用管我,我看着您吃就成。”
元朔帝被她逗笑了。
元朔帝?
“看你在休息,便没有点灯。”
沈幼宜动了动喉咙,压下胸口那股惊颤,急忙问:“殿下,结果如何,她招了吗?”
回答她的是沉默。
隔着黑暗,沈幼宜看不见元朔帝的表情,心逐渐沉了下去。
难不成青梅还有后手,且已经造成了不可估计后果。
元朔帝就这么坐在床前,冷眼看着沈幼宜两条柳叶眉拧成一团,脸上先是出现惊慌,而后变为担心。
他有个旁人不知的秘密,能在黑夜中如白昼般视物。
人在黑暗中或因恐惧,或因放松会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他借助黑暗看清了许多人的真面目。
元朔帝欣赏够她的担忧后,温声开口:“青梅自戕了。”
沈幼宜瞪圆了眼,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给元朔帝出主意。
“殿下,不如用她的死找出西巷口里的同伙。我们可以假装她生病,再派人看着谁会去探病,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不走寻常路的去。青梅自幼长在沈府,根本不会认识西巷口里的宫人,除了同伙我想不到其他人。”
好聪明的姑娘。
元朔帝忍不住露出欣赏之色,她竟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幼宜补充道:“除了亲自前往探病的,还有旁敲侧击打听她病情的,统统要抓起来审问一番。”
她皱着眉,眼睛半眯,条理清晰地分析计划的可行性,不时冒出几个新奇的点子,她认真思考的模样被元朔帝尽数看在眼里,真心实意的表情令他微微动容。
沈幼宜的确诚心实意为他着想。左思蓦地舒展眉毛:“大皇子妃您别自个儿来,废殿年久失修,说不准哪处就有危险。您有什么需要跟奴才说一声,万不要自己轻易冒险。”
沈幼宜还没来得及走入屋内,就被恭恭敬敬请出去。
离开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处废殿大门恢弘,门口还高高挂了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下坠着明黄流苏,依稀能窥探几分刚建成的奢靡。然而时过境迁,里面一切像被蒙了一层灰色,在阳光照射下有种诡异的宁静。
林风徐来,她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臭味,不舒服地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