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看见元朔帝笑的时候才会缓解一二,如今连这点奢望好像也要被剥夺。
沈幼宜顿时陷入恐慌中,原来她自以为的坚强如此脆弱,一缕微不足道的风就能轻而易举将她推倒,她害怕失去与顾焱相关的最后一点东西。
“殿下……”她在黑暗中胡乱地抓,在元朔帝彻底离开床榻前勾住他的尾指,她抓紧后死死攥住:“殿下心中早已有答案,不是吗?”
元朔帝停住了脚。
沈幼宜怕他再次离开,怕独自面对黑暗,恐惧让她将心里的顾忌尽数打散。
“是陛下,青梅是陛下的人。”
黑暗中,她感受到元朔帝的五指慢慢收拢,好像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粗重的呼吸环绕在耳边。
沈幼宜头一次感受到元朔帝明显的愤怒。
据说当年他出生时皇帝喜极而泣,大赦天下,更是为他阅尽群书,亲自定了“斐”这个字,寓意斐玉成器。
皇帝对他的喜爱天下皆知,他不是嫡子,就让他寄养在皇后名下。亲自教他读书识字,骑射舞剑,七岁带他议事,十岁允他参与朝政,十四岁元朔帝已经能够主理一方政务,他主张的改革也得到皇帝的大力支持。
他对元朔帝的偏爱有目共睹,故而沈幼宜猜测幕后主使是皇帝时才会心情复杂,不敢直言。
元朔帝无声扯了扯唇角,重新坐回榻上,反手握住沈幼宜的手,讥笑道:“要我死的人是皇帝,我必死无疑。”
隔着黑暗,他问:“沈幼宜,你如今可后悔嫁给我?”
元朔帝面无表情盯着沈幼宜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一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从沈幼宜嘴里听到什么回答,是贪生怕死的恐惧,心有不甘的怨恨,亦或是虚与委蛇的奉承。
自他掌权以来,元朔帝罕见体验了一回等待宣判的滋味。
沈幼宜毫不犹豫回答道:“从未。”
沈幼宜想起咬着他手指磨牙的时候,她清醒的时候当然克制,但人也有不清醒的时候,回归最原始的本能。
她微微一笑,难得生出些轻快来:“听见了也没什么不好,修媛娘子与我积怨已久,并不在陛下这一夜两夜的恩宠,难道她听不见,明日就会对我和颜悦色了么?”
贵妃要生皇子,要威胁太子的登基之路,两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聚在一起,若不是担忧那些事败露后对太子不利,杨修媛早就想撕下她一块肉。
沈幼宜的声音轻缓:“入了宫的女人哪有不争宠的,我这些时日病着,也教她得意太久了。”
第52章第52章
出过一身的汗,尽管身子还是沉的,但精神上却有说不出的松快。
沈幼宜想,她该好好编织出一个与皇帝有关的梦来,来应付第二日的盘问。
是该编造一番她在燕国公府暗自倾慕他的故事,还是大着胆子透露一些她在沈家生活的过往?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今夜确实做了一个梦,且与元朔帝有关。
红罗帐内,年长的男子从她身上取了一段绸带,缓缓抚上美人面颊。
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满心期待地合上眼睛,享受温柔的爱抚。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前的天子神情已然冰冷如霜。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言语却不再温存:“沈氏,你当真侍奉过太子么?”
沈幼宜惊愕地睁开眼,那段绸带竟已系在她的颈间,且在缓缓收紧!
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想用力挣扎推搡,却怎么也撼不动那堵墙。
他怎么不问一问前后经过,给她些狡辩的机会,就这样定了她的死罪!
然而在她陷入几乎死亡的恐惧时,那根绳忽然就松了下来。
元朔帝抚上那道血痕,轻声道:“宜娘,朕没有成人之美的习惯,你既做得出,那便知道,欺瞒朕到底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想要开口狡辩,然而天子却目色沉沉:“朕用过的女人不能送与旁人,但父子聚麀是人伦丑事,朕也断然留不得你了!”
元朔帝冷淡应了一声,果然看见沈幼宜露出了更加委屈不满的神情,他被逗笑,嘴边挂起淡淡的笑意,伸手掐了一下沈幼宜的脸蛋。
还挺软的。元朔帝本就没怪罪江恒之,两人是表兄弟,他了解江恒之是什么性格的人,这事都是前朝余孽作乱,歹人难防。
两人说了会话,一边的沈幼宜警惕察觉到江恒之在她脸上探寻的目光,她心里微紧,有些担忧起沈拂的安危。
照江恒之的反应看,阿拂的真容和身份必是被他发现了,不然江恒之应该不会这么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