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华乐坊,天已擦黑,身后的酒楼灯火辉煌。
沈幼宜离席比原定的时辰早了两炷香,正巧她还有些饿,走了几间店铺,到不远处的德丰斋坐等。
她在风月之所从不敢多用席间饮食,而德丰斋的点心则是名盛于京城。
沈幼宜要了一碗粉蒸酥酪,一碟芙蓉糕,一碟金叶酥,一碟吉祥果,一碟佛手卷,再要一份榨菜鲜肉的酥饼,一份酥肉,咸甜适口。
如此多的吃食,伙计望了望有几分醉意的俊俏郎君,不敢轻易答应。
沈幼宜摆摆手:“每样先挑一两块端上,其余的走时包回府中。”
“得嘞,您稍等。”
沈幼宜挑了个靠里间的位置坐下,酥饼是师傅现烤的,她瞧那面团渐渐膨开,香气扑鼻。
天边惊雷乍响,天还没黑透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幼宜淡定吃了半块佛手卷,望雨势急促。
街上已无行人,显得有些冷清。
因骤雨的缘故,天黑沉沉的,催人归家。
直到过了约定的时辰许久,沈府的马车还是未出现在街头时,沈幼宜难免有些心焦。
她猛然惊觉,自己白日出门时,莫不是与李叔交代错了地方?
她越想越觉怀疑,雨帘细密如织,比方才倒是小些。从华乐坊回双仪巷,还剩好一段路。
沈幼宜一时没有主意,干脆坐回位上,又要了一盏桂花饮。
瑞王偏爱的玩乐之所总在那么几处,雨势不停,或许怀月发觉端倪能转来此处。
华乐坊中依旧歌舞升平,沈幼宜转动银勺,还好明日是休沐,无需担心。
德丰斋的伙计客气来问上一句,何时为客官包好点心。
“不着急。”沈幼宜心里亦没底。
枯坐许久,她听雨声滴答,都有些昏昏欲睡。
她依旧没等到沈府的马车,却意外撞见了另一位熟人。
“长毅!”待沈幼宜反应过来时,已然唤了出口。
雨幕中,长毅得主子一声吩咐,停下马车。
太子殿下修长如玉的指节挑起马车侧帷,骤然见到太子,沈幼宜愣了片刻。
夜色下她后知后觉,这辆马车与前时出城的那辆,似乎有些相似。
她扯出一抹笑:“殿下安好。”
元朔帝声音无波:“何事?”
横竖已经叫停了车驾,沈幼宜厚颜道:“殿下如若顺路,可否,可否捎我一程?”
长毅:“……”
马车停至檐下,长毅跳下车,替沈大人提上四包精致糕点。
沈幼宜坐到车厢内熟悉的位置,又粲然笑了笑:“多谢殿下。”
转头她交代长毅:“放这儿就行。”
甜腻的脂粉香气搅了车内原本的沉水香味道,元朔帝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打量过眼前人。
想也知道,她是从何处而来。
白瓷描金的茶盏中盛了温水,元朔帝递到沈幼宜面前。
沈幼宜受宠若惊接过,反应还慢了一拍。
皇家琼林苑内,江南贡来的名花得匠人精心培育,夕阳下愈见绚丽。
近酉时光景,前来赴宴的臣工与新科进士少有安坐席上者,多散于苑中吟诗赏花,以文会友。
历来琼林盛宴,乃是士子无上荣光,更是朝廷新旧官员彼此相熟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