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半月,但明眼人都知道,陛下不过小惩大戒,堵朝堂悠悠之口。
江南百姓一片赞颂,太子殿下立斩贪官,为民伸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她张了张嘴:“江南,席上,殿下就不怕……”
她说得断断续续,苍穹之下,太子殿下的笑沈有如骄阳般耀目,是她过去从未见过的肆意张扬。
“你担心,孤做错了?”
她一怔,摇头。
“既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朝堂波谲又有何惧。”
及冠之年的太子意气飞扬,灼灼目光,沈幼宜至今未忘。
夜色沉沉。
沈幼宜垂首望地砖间的缝隙,添上一条新罪状,她又该何去何从。
沉默几息,再度撞上帝王目光时,沈幼宜听见了自己的两条归路。
革职流放。黔州,岭北,赣州,总不过任择其一。若是要到崖州,尚不如毒酒一杯。
沈幼宜叹息一声,起身去关窗。在狱中的日子,怀月和秀娘轮番为她送衣物吃食。
不过天牢重地,她们不得擅入,总得使了银子托狱卒带进来。
仁宗宽和,在位时三次下旨清整刑狱,免去狱中不少刑罚,也允准罪犯家中逢年过节来送些东西。
沈幼宜尚是戴罪之身,又有官职,狱吏对他们这些官老爷还算客气。保不齐哪天出去,还能提携狱中一二。
既非重刑犯,官位又无足轻重,狱吏乐得私下收几笔银钱,捎进些东西。
沈幼宜拢着棉被,怀月费尽心力递进话,府中人尚且安好,令她不必忧心。
零星片语,聊以慰藉。
狱中的日子过得很慢,除过日升日落,全然辨不清时辰。
偏偏这几天又是阴霾天,连阳光都吝于露面。
入狱不知几日,沈幼宜见到的第一位熟人是谢明霁。
刑部侍郎亲自引了这位世子殿下探视,谢明霁一点头:“有劳。”
“世子说的哪里话。”
刑部侍郎寻机客套几句,甚至命人搬了把木椅,尔后才领人退开。
天牢寂静,沈幼宜拢了拢身上厚被,隔一道牢门同谢明霁对望。
二人甚至无需寒喧,沈幼宜道:“我都被定了哪些罪啊?”
“渎职行贿,结党谋私,还有一条忘了。”
谢明霁近日一直在城外奔忙,初回京才得知此事。
他方才与刑部侍郎攀谈几句,听闻沈幼宜在狱中安分得很,讯问什么便照答什么,省了刑部不少功夫,自己也少受罪。
“就这些?”
谢明霁挑眉:“你还想有别的?”
“没有。”沈幼宜面不改色。
她盘算着身上几条罪状,谢明霁道:“不用想了,死刑是轮不上的。”
就算陛下重责首辅旧党,杀一儆百,沈长瑾也至多就是革职流放。
沈幼宜心下更安稳些,谢明霁笑了:“这样吧,我府上正好缺个书吏。念在过去一点交情,我去向陛下求个人情,你到国公府随侍如何?”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绝非信口开河。
沈幼宜知道谢明霁军功在身,他既然许诺,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好啊,那便多谢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