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钰内心思忖了一番的同时,目光不免在纪云瑟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但很快就被一道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他看着神色不善的长兄,匆忙撇开头。
偏又对上自家媳妇皱着眉头带着探询的侧眸斜睨,晏时钰心下一凛,躲闪着看向正中主位。
晏起一见这位新妇进来,就不由得咧嘴露出了笑意,这般容貌,不怪那小子死心塌地惦记着不放。也对,他的长孙文武双全,在京城中的儿郎中若是数第二,是绝对没人敢认第一,自然得配这等绝色美人,郎才女貌嘛!
庄氏一看身旁的老家伙不住点头目露赞许,差点都快笑出声来了,脸色更加黑沉,瞧着那不争气的长孙到此刻还不肯松手,更是头疼得没眼看。
她后悔当年被这浑小子故作的心如死灰之色骗了,竟然轻易放任让他做那傻事,间接认了这孙媳。
万氏倒是面色平静,她自知自己的两个儿子无论怎么赶,都越不过晏时锦去,从前连他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如今,他偏偏娶了一房这屋子里出身最低的媳妇,也算是白璧微瑕,从遥不可及的高岭落下凡尘,显得与他们亲近了不少。
晏徇是出了名的孝子,平日里对庄氏大多的吩咐都是言听计从,原本打算与她一条战线,不给晏时锦这不孝子面子,但在看到新媳妇娉婷袅袅,低头带着几分怯色,毫无攻击力的娇软模样,顿时觉得,这一看就良善可欺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错?
况人家姑娘都跑千里之外去了,一点都不想攀附他家的模样,定是那不孝子使了什么手段强取豪夺,要怪只能怪自己生的混账儿子!
罢了,浑小子不懂事哪日关起门来教训一通就是,今日别委屈了小姑娘。
这位素来御下威严肃厉的国公打破了屋内的死寂,语气算得上和缓:
“来了?”
“敬茶吧!”
纪云瑟终于被晏时锦松开了手,二人一同跪下给四人行礼,有婢女捧了托盘过来,纪云瑟余光看了一眼身侧,与他动作一致,双手端着茶碗恭敬奉上:
“请祖母喝茶。”
庄氏早就被晏时锦提前知会过了,且新妇已经进门,断没有此刻闹出笑话传出去的道理,又有晏起在身旁一直悄悄碰她手臂,只晾了她片刻,便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茶,轻抿一口。
身旁的嬷嬷会意,替她将一个精致小木匣交给纪云瑟,
“这是老夫人给大少夫人的见面礼。”
“谢祖母。”
纪云瑟颔首恭敬接过。
接下来二人给晏徇夫妇敬茶,就融洽了许多,万氏觉着自己的两个嫡亲媳妇,一个惯会娇滴滴地哄夫君,一个又是河东狮般管着夫君,多少有几分讨嫌,但面前这位隔着的,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莫名看着顺眼,忍不住弯着唇角饮了茶,亲自将见面礼交给她。
纪云瑟恭敬谢过,与晏时锦一同起身后,是同辈们之间见礼,她命崇陶和效猗将自己的敬茶礼一一送了出去,给每位弟媳一支镶宝石赤金簪子,给最小的幼弟一方思州石砚。
众人皆客气道:
“多谢长嫂。”
纪云瑟谦和端庄,一一颔首,目光扫过,将所有人的细微神情收入眼中,其他人至少表面是笑脸相迎,独独老三媳妇,就是成国公府的二小姐成婉思,面露一丝不屑,随手将簪子丢给身后的婢女。
晏徇端起手边的茶碗,象征性地嘱咐了几句:
“既已成婚,你夫妇二人当和美过日子,男主外,女主内,互相体谅周全。”
二人恭敬应“是”。
晏徇又道:
“今日几位叔婶弟兄们都会过来,到我那边用午膳。”
平日里若只是他们一房团聚,多半就在福欣堂开席,但晏徇的几房兄弟一大家子人过来,只有正屋那儿的花厅方容得下。
纪云瑟有些疑惑地看了晏时锦一眼,这厮之前可没说今日还得见他的那些叔婶堂兄弟们,害她什么都没准备,弟媳们过来唤她一声“长嫂”总不能没一点表示吧?
晏时锦倒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意味,向晏徇道:
“儿子和新妇刚刚颠簸了十多日回到京城,昨儿个又累了一日,现下十分疲乏,需回去歇着,就不过来了。”
“请父亲替我转告,改日儿子领着新妇上门给各位叔婶请安赔罪。”
晏徇:
“你小子……”
今日众人巴巴的过来就是依礼瞧瞧他的新媳妇,他们俩不在,叫什么事?还改日?
特地到他家来都见不到他人,还指望他哪一日真会登门请安?
骗鬼呢!
还欲说什么时,晏时锦躬身行了个礼,已经拉着有些懵然的纪云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