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应声离开。崇陶轻哧了一声:
“从前姑娘在家时,夫人从未管过您,如今见您真的成了世子夫人,倒上赶着黏来了!”
“她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和侯爷商议,要让您给姑爷做小妾的?”
效猗瞧着自家姑娘平静的脸色,叹道:
“奴婢听说,二姑娘如今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当日她原本瞧上了涟亲王世子……”
纪云瑟蹙了蹙眉,崇陶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呢!那段时日,二姑娘总是抢姑娘您的衣裳首饰,奴婢还说,明明太后娘娘赏的好料子都上了她的身,怎的还要您的旧衫裙,原来是仗着容貌跟姑娘您有两分相似,想打扮成您的模样,去勾引涟亲王世子!”
效猗看了一眼摇头感叹的纪云瑟,继续道:
“却不知怎的,又和孟家五郎搅合在一起,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撞破了私情!二姑娘稀里糊涂的有了身孕,可孟家说她不检点,谁知是哪来的野种,就是不肯认。”
“直到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了亲,孟家才允二姑娘进门做了个良妾。”
说道孟五郎,纪云瑟大致能猜到几分缘故,他因流连烟花柳巷被赵如昕退婚,那时整日缠着赵如昕,或
许就是因此,认识了想攀赵峥的纪云惜。
纪云瑟虽不喜这个妹妹,却也不免为她唏嘘,作到这般田地,除了她的愚蠢贪心作祟,也得怪纪筌和魏氏太过纵容娇惯这个小女儿,一直护她在羽翼之下,倒让她不知世道险恶,更没有识人之明。
“还有,”
效猗默了默,继续道:
“侯爷原本在织造局的差事,也没了。”
“如今换去了一个清水衙门,府里的日子该是过得十分艰难。”
崇陶轻哼一声:
“那又如何?与姑娘什么相干?”
“姑娘走时没带走侯府的一片瓦,还把不少体己银子留了下来。”
“别的不说,太后娘娘赏给姑娘的料子首饰,少说也值千两,这么些年,又有先夫人的百万嫁妆,还不够还侯爷一个养育之恩么?”
纪云瑟如今听到这些话,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她不想,也没有必要再与她那对无良的父母虚与委蛇。
陈嬷嬷回来复命,说已经派马车送魏氏回去。纪云瑟只觉心情烦闷,便道:
“我出去走一走。”
泽辉园是个新式的园子,偏江南园林的构造,但亭台池榭不算密集,故而显得空旷辽阔,初秋时节处处是桂花,逛了一会儿,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崇陶陪着她,二人不知不觉就往西面走了,快到西角门时,崇陶笑道:
“姑娘还记得么?”
“那年,奴婢就是从那儿偷溜进来,给您送衣裳的!”
回忆起来,互相打趣了一番,正要往回走,忽的见一个人影从角门处进来,窜进了一旁的抄手游廊,身着沙青长袍,身材高瘦,却又似佝偻着背,蹑手蹑脚地往前迈着步子。
晏府的门禁森严纪云瑟早就体验过,不可能放什么可疑之人进来,这会子见那人有些鬼鬼祟祟,不禁停下了脚步看过去。
待那人看见了她们主仆俩,也是愣了愣,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往后一藏,换了个勉强的笑意迎了上来:
“长嫂。”
正是老三晏时钰。
“原来是三弟。”
纪云瑟向他颔首,又微微侧头想瞧他放在背后的手上究竟拿着什么东西,一面问道: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晏国公府传承素来严谨,一直由嫡长子承袭爵位,其他子孙皆是要凭自个儿的本事,或是考取功名做文官,或是去疆场历练,取得军功后任武官。
老二晏时钦考中了进士二甲,如今在户部任郎中,老四也是进士,在鸿胪寺任少卿,老五从小被晏徇扔去了军营,如今在京郊大营任千总。
只有老三晏时钰,据说是早产,自小身子骨不好,万氏心疼得紧,舍不得让他寒窗苦读,直到近十来岁时,晏徇威胁说是再不肯读书就送他到边关跟着晏时锦上阵杀敌去,万氏才无奈请了先生,真正开始教他正经读书,去年勉强中了个秀才。
见他科举无望,晏徇只得在国子监给他寻了个打杂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