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子躺在临时医疗中心特设的治疗室内,心情其实并未抱有太大期望。
数十年来,多少中外名医面对他体内这枚紧贴要害的弹片都束手无策,最终结论皆是“风险过高,不宜手术”。
今日,他更多是出于对张卫东的初步认可和对两位老中医“望诊”神技的好奇,才愿意一试。
陈子良与林家厚二人面色沉静,并无丝毫紧张。
陈老先是取出数枚细如牛毫的长针,以特殊手法刺入徐老爷子左肩周遭及背部多处穴位。
“老先生,放松。针先走,气先通。”陈老声音平和,指尖轻捻,银针微颤,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胀感开始在徐老爷子伤处缓缓扩散,原本隐隐作痛的部位竟渐渐失去知觉,仿佛被一层温暖的雾气包裹。
紧接着,林家厚上前。
他并未使用任何现代手术器械,而是双手涂抹了一层气味辛香的特制药膏,掌心搓热,然后精准地按在老爷子背部弹片所在的区域。
他的手法极其玄妙,并非硬抠蛮取,而是如同推拿般,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指尖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震颤,透过皮肉,精准地作用于那枚深嵌多年的弹片之上。
徐老爷子只觉背部肌肉在林家厚的手法下变得异常松弛,那枚与他相伴半生的弹片,仿佛被一股柔和却持续的力量轻轻“推挤”、“松动”。
整个过程并无剧痛,只有一种奇异的异物移动感。
站在一旁的张卫东屏息凝神,他虽然对二位导师的医术极具信心,但此刻也不免手心捏了一把汗。
约莫半小时后,林家厚额角微微见汗,他深吸一口气,指力陡然一变,拇指与食指精准扣住某处,轻轻一提一引——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啵”的声响,一枚约小指甲盖大小、锈迹斑斑、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弹片,竟真的被他用手指生生“夹”了出来!
创口处,仅有极少量血珠渗出!
“好了。”林家厚将弹片放入旁边托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立刻又将早已备好的黑色膏药仔细贴敷在创口上,再用绷带妥善包扎。
“两天内,伤口愈合,痛感全消。”林家厚语气肯定,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小事。
整个治疗室一片寂静。
徐老爷子怔怔地侧头,看着托盘里那枚困扰了他大半辈子、让他无数个夜晚难以安枕的罪魁祸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开刀,没有流血,没有预想中的巨大风险……就这么……取出来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震撼,瞬间冲垮了这位老将军的心理防线。
几十年了!他早已习惯了与这枚弹片共存,习惯了那如影随形的隐痛和活动受限,甚至将其视为一段峥嵘岁月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