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信,他双臂摊开,对她道:“我没带刀,没带任何武器,倒不如小娘子此时手里的石头厉害。”
“不用怕。”对方没往前走一步,只立在那温声道:“我不会害你。”
僵持了半晌,他始终没再踏近半步,宋允昭的胳膊也举麻了,慢慢地放下了石头,问他:“当,当真?你没骗我?”
她不太会骑马,少有的几回也是她的未婚夫裴小公爷带她去踏青,但每次都是小公爷扶她上马背。
当得知那些酒楼茶楼绸缎铺子都是钱家的产业后,即便是侯府的嫡女,宋允昭也忍不住感叹一声,“嫂嫂真有钱。”
宋允昭彼时已完全相信了他是个好人,侧过身在手肘和双膝的伤口上抹了草药。
宋允执收到消息时,天色已经黑了,见外面还没有动静,转头问王兆,“她们人呢?”
她寻找了一处清泉,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便与那位公子报了自己的家门,“我乃扬州纠察官宋侍郎的妹妹,宋允昭,昨日路途遭遇土匪,幸得得公子相救,奈何身上没带银钱,待公子将我送到知州府,我会给公子酬劳。”
是以,当他放她下了马背,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莫名松了一口气,良心又不安,人家救了她,她却什么都没给他。
他朴家的人接二连三遭了噩耗,先是二公子不知所踪,后是三夫人入狱,如今大夫人,整个朴家都陷入了刺杀朝廷命官的风波里。
怎么也没想到,大夫人一回扬州,捅出来的篓子更大。
她不知道侍卫和婢女还活着没,但此地她不能久呆,先找到兄长再说。
三公子便把自己从朴家管家那里听来的实情,告诉了朴怀朗,一切都是由那桩婚事而起,“鸣凤郡主不喜欢二兄,暗里将二兄掠去,关在咱们朴家的后院折磨侮辱,家宴那夜,贼人进了后院,才暴露出来,母亲见到人时,二兄已经不完整了,母亲伤心过度,因此质问王妃,两人吵了一架,母亲一气之下杀了王妃。”
钱铜带她去酒楼吃了扬州最贵特色菜,去茶楼饮了小龙团,吃好喝好后,又带她去布庄挑料子。
朴怀朗眼皮子一跳。
草药清凉,如他所说,确实驱赶了疼痛。
宋允昭看了他无数回,见他当真没有恶意,渐渐地便放下了戒备。
那夜他出去前,去看了母亲,便无意中撞见了母亲被平昌王的人刺杀的一幕。
她愣了愣,明白他是看出了自己身上有伤,替她找草药去了,心生感激,“多谢公子,待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会酬谢公子”
朴怀朗接过三公子手里的纸条,看清内容后脸色大变,心头便知道朴家与王府再也回不去了。
她靠近马匹,试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爬上马背的法子,急得满头大汗时,公子来到了她身后,道了一声,“宋娘子,失礼了。”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
三公子继续道:“事后,我与大兄,母亲被宋世子带去了知州府牢狱孩儿,孩儿亲眼看到平昌王的人杀了母亲”
经历了一场生死,她既恐慌又害怕,心头的防备一松,方才觉得疲惫,宋允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眼前已有了天光。
正抱着胳膊埋头哭着,突然听到了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动静,宋允昭慌乱抬头,便见到一位戴着青色面具的男子立在对面,心下顿时一惊,忙起身抓起手边的石头,对准他,磕磕碰碰地道:“你,你是谁,别,别过来!”
大夫人人虽死了,但红月天依旧还是朴家的人在经营。
钱铜的相貌则是清纯无暇,人畜无害,初见她,误以为她心思单纯,可一旦她笑起来,双眸如弯月,灵气与聪慧全都藏在了那双眼睛里。
她与兄长都乃侯门出生,高门里规矩多,不似商户家的女子那般自由自在,不仅兄长被她吸引,宋允昭对她也很好奇。
他连夜从邓州出发,马不停蹄地赶路,没想到人还没到扬州,半道上又被自己的三儿子告之,大夫人死了。
公子没应,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便从林子里跑出来了一匹骏马。
她仍未放下戒心,“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宋允昭摇头,“嫂嫂给的已经够多了,我来此是为了看一眼兄长信中所说非娶不可的女子,如今见到了嫂嫂,颇为喜欢。”看出了她的紧张和示好,宋允昭主动与她说开,“嫂嫂不必在意我的眼光,在我们家,兄长喜欢嫂嫂便足够了,父亲与母亲并非迂腐之辈,心中并无门第观念,若来日待他们见了嫂嫂,一定会喜欢。”
开通运河的消息传到他手上时,朴怀朗便知道大事不好,立马着手交代邓州的事务,没等他安置好,便传来了大夫人设宴刺杀宋世子未遂的消息。
她不敢喊,怕被山匪先找到,便一个人抱着包袱,不顾身上的伤,慢慢往上爬,包袱里都是一些衣物,没吃的,饿了她便摘林子里的果子吃,渴了喝山涧里的水。
对方突然起身。
经此一回,她对扬州的印象并不好,今日头一回去逛闹市,本也提不起兴趣,却听钱娘子一路为她介绍扬州什么好吃,什么好玩。
红月天原本是三夫人的产业,后被朝廷所抄,关了半个月的门,后来朴家大夫人回了扬州,交了一笔钱,又从王兆手里收了回去。
朴怀朗没缓过神,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抱起大夫人时,她已经没了气息,他去替她整理衣衫时,察觉到她一只手紧握,便将其费力地打开,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很快公子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片绿色的树叶,走上前,放置在离她五步远的距离,“涂在伤口上,能消肿止痛。”
察觉到她醒了,公子起身与她道:“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