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他们不议论,底下的人会议论。
昨夜凡是见证了这件事的侍卫,私底下个个都在热议,小公爷到底是谁的种。
不过半日的功夫,流言便从知州府传了回去,传入一位妇人的耳朵后,那妇人一副看白痴的样,道:“这还用问?哪有当母亲的会为了一个假儿子,把亲儿子留在土匪窝?临了,还让亲儿子为假儿子抵命?她又不是傻子,这不明摆着是私生子嘛,国公爷这顶绿帽子也太大了”
可不是
讨论了一番,众人一致认为小公爷乃国公夫人背着国公爷在外与别人生下的野种。
连当事人国公爷都选择相信钱铜所说的第二种可能。
流言如何钱铜不管,要的是逼着段元槿的人,不得好死,和想要栽赃她的土匪之子身败名裂。
目的达成了便够了,至于那真相,留给世人去猜。
真真假假谁分得清?
当日回去后,钱铜便把段元槿的尸首交给了二娘子,另备了一副空棺,里面放着衣冠,与扶茵的棺木停放在了一起。
她手中弯刀的手柄被她连续摸了两日,刀柄已经发烫,棺材内的扶茵,却再也不会有温度。
钱铜跪在她的棺前,为她烧了火纸和元宝,轻声道;“扶茵,我与宋世子成亲了,婚服好看吗?”
钱铜埋头,火焰熏着她的眼睛,熏出了眼泪,哑声道:“我知道,你会说娘子穿什么都好看。”
“那日杀你的侍卫,我已经杀了,你讨厌的小公爷,也死了”
她说完后,埋头良久,最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痛的,“对不起,扶茵”
至亲离去的痛苦,这是她第二次经历。
第一次是大姐姐。
活生生的亲人在她眼前逝去,那样的悲痛,也让她明白了当初老夫人问她的那句,“是有钱好,还是有权好。”
两者都不是,人最重要。
她还得继续往前。
跨过那片海峡线,哪怕是尸骨也好,该当归位。
——
钱铜回到婚房,已经是傍晚了。
新婚夜把自己的夫君丢在婚房内,自己跑出去的新娘子,大抵这天下只有她一人了。
不知道世子的伤好些了没,一进门钱铜便问了候在门口的钱夫人,钱夫人正题没答,一路叨叨,说了太多,“咱们这回能挺过来,全靠了世子,你说,钱家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人家,这辈子轮到宋家来还债?”
“昨儿夜里你一走,侯爷竟直接撤走了外面的官兵,把门打开了,说钱家无罪,我这辈子只见过别人靠关系办事,头一回走|后|门,心里都不踏实了”
钱铜:
“你昨夜见过侯爷没,你给人家磕头敬茶了吗我原本以为堂堂侯爷怎么着也要比蓝明权的架子高个好几倍吧,可你猜怎么着,今日一早起来,宋侯爷竟然邀请你父亲与他下棋”
钱夫人恢复成了话痨,世子应该没事了。
“母亲别跟着了,我要去见世子。”
钱夫人一愣,“是是是你赶紧回去,你说哪有新妇新婚夜跑出去的”见钱铜进了院子,钱夫人突然想起来,这场婚宴办得太过于刻骨铭心,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和恐惧里,竟忘了把最要的东西给她,怕她今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先隐晦地对她背影提醒道:“什么世子,是你夫君,你,你好好赔罪”
钱夫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两人新婚的院子便是她之前所住的地方,昨夜新婚刚过,布置的红绸和喜字还未撤走,得贴上三日。
新婚日她没能瞧见自己的婚宴是什么样,今日路过时便看了个仔细,喜红灯笼,同心结红绸,囍字窗花,一样都没含糊。
她是钱家第一个在娘家出嫁的姑娘,不像是嫁人,像是娶媳妇儿。
实则是上门女婿
听说宋允执今日一日都在院子里等着她,钱铜颇为感动,轻手轻脚地跨入新房,见宋允执穿着一身中衣,正坐在蒲团上井序有条地拆着礼包,钱铜便趁他不备,悄悄走去他身后,避开他后背的伤,胳膊揽住了他的肩头,凑去他耳侧柔声唤:“世子”
宋允执早就察觉到了动静,从灯火下的影子辨别出了是她,没动,配合她,闻言微微侧头,问道:“忙完了?”
钱铜点头,“嗯。”
“小公爷死了,被段老爷子杀的。”她忙乎了一夜,此时方才释放出她心头的快意,她把下颚搁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世子没看到国公爷的脸,知道自己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脸都快绿了,最后又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假儿子杀死了后,脸又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