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叙站定脚步,没有转回头,用很克制冷静地语气说:“童安鱼,你回去吧。”
太难堪了,他想。
难堪的让人自卑。
童安鱼看到他的白T恤有些被汗濡湿了,他明明在阳光下暴晒,可又像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她放下捏着鼻子的手,气问:“我坐出租车玩吗?”
中介打圆场:“来都来了,一起看看,别看房间面积不大,但是房东送的床大啊,一米八呢,不管是俩哥们儿凑合住,还是小情侣一起,都睡得下。”
孔嘉树应激道:“我去,我才不住这破地方呢。”
童安鱼倒是热得面红耳赤,什么小情侣一起,什么睡得下。
林淮叙在中介的生拉硬拽下,终于被拉进单元门。
外面都如此不堪,里面更不用提了,楼梯显然自建成后就没修缮过,地面糊着一层经年沉降的灰泥。
踩着将一鞋长的楼梯台面,闻着类似大酱发酵的诡异味道,他们来到电梯间。
电梯间不出意外被小广告糊满了,糊的让人怀疑京市是否真有这么多开锁换锁搬家装修。
一旁的楼梯堆满了杂物和老旧自行车,供人行走的地方狭窄不堪,从卫生和消防角度,这里都严重不符合规定,但开放商和物业公司早就不知道在哪儿了,也就一直没人管。
“房子在四楼,次卧已经租出去了,还剩一间主卧,面积很大,但要和次卧共用卫生间和厨房。”
电梯吱吱嘎嘎敞开了门,里面照样没逃脱小广告的荼毒,四个人挤上并不宽敞的电梯,只听电梯门咣当一声合上,然后开始叮叮咣咣向上行。
童安鱼心惊胆战,生怕这电梯一不开心破罐破摔从高层坠下去。
好在平淡抵达四层,电梯将他们吐了出去。
中介从一沓钥匙中翻出这家,在昏暗的灯泡下捅来捅去,总算把门打开了。
一进门,到是唯一让人舒心的时刻了。
别看楼体老,小区拉胯,安全堪忧,但房间内还是保存很好的,它虽然已经不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但所有家具擦拭得干净整洁,就连窗户也洁净透亮。
进门是个小客厅,堆放着沙发,沙发显然不是用来坐的,上面遮着黄色的布。
次卧房门紧闭,门口没有摆放着鞋,对方应该出去上班了。
中介又拿出一把钥匙,推开主卧门:“你看看这面积,还可以的,一个月才两千块钱。”
房门打开,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铁架子床,上面铺着还没撕开包装的一指宽床垫,确实是一米八的宽度,但造价恐怕还不如学校的宿舍床。
房间里还有一张黄色书桌,一栋黄色衣柜,除此之外就没了。
“这这也值两千块?!”孔嘉树已经按捺不住吐槽的冲动了。
“好一点的房子一万块也有,这个价位就只有它了。”中介也很无情。
童安鱼就当今天是来见世面的,假模假式地围着铁床绕了一圈,然后疑惑地问:“灯的开关呢?”
中介敲敲糊满壁纸的墙面:“看到这根绳了吗,一拉。”
说着,他伸手拉了下绳,然后灯开了。
童安鱼瞳孔地震。
京市果然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林淮叙的目光顺着那根发黑的绳一路向上,最后落到房顶上,看见惨淡的圆形灯泡。
这心情,就像他第一次从纽约中央公园坐地铁,看到一个裤子挂在屁股上,理直气壮跳闸门逃票,结果一脚踩死一只流窜老鼠的黑哥一样无语。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不租了。”林淮叙转身要走。
通勤辛苦点儿并非不能接受。
中介:“一千五!房东不想空置,宁愿大出血,一千五干不干!”
孔嘉树破产后也深知赚钱的不易,可他痛心疾首:“叙哥,特么咱们以前酒店都没住过一千五以下的,威武不能屈啊”
童安鱼默默,悄悄,声若蚊蚋,有气无力,凑到林淮叙耳边说:“虽然但是,我能包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