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扒着窗帘瞅了半晌,见杨玉贞确实是单枪匹马——没带孩子,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她最怕杨玉贞带了月亮之后,又把星星塞给她带,毕竟她不想掺和带两个外孙女的麻烦,昨儿夜里还在琢磨着怎么应付这难缠的亲家。她对两个外孙女倾注了全部心血,认定江家要保持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的荣光,必须靠孙女辈。江小姑下嫁是因心脏病,而江晚意下嫁则是因为不乖——明明给她介绍了赵军长家的儿子,她却嫌弃对方又肥又丑,相亲单独见面时不知发生了啥,江晚意差点拿水果刀捅了对方!从此她便放弃了江晚意,让她低嫁给乔云霆实属不得已。后期她转而培养“月亮”和“星星”,可月亮是个不堪造就的蠢货,如今小星星成了她最得意的作品。她深知汪南枝心狠手辣,所以今儿说什么也不想让孩子跟着受罪。“亲家母来了?”江夫人堆着笑拉开门,“现在就走吧。”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轿车,车窗缓缓升起,将江夫人僵在脸上的假笑与殷勤隔成两半。杨玉贞靠在椅背上,眼尾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车窗外——阿秀抱着小星星,半张脸窗户后时隐时现……轿车驶离军区大院,冬景单调得让血气充盈的杨玉贞都觉得乏味。两人到了临湖招待所餐厅——这算是本地最大的饭店,日后还会数次改名:临湖饭店→临湖大饭店→临湖国际酒店。红砖墙外挂着块木牌,白底黑字写着“营业时间:6:00-20:00”,门口用巨大油桶改造成的煤炉上,炖着的酸菜大骨汤正飘出香气。穿蓝布围裙的服务员用搪瓷盆端着大骨汤往大堂走,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被烟熏得有些发灰。“在这!”汪南枝在大堂尽头微笑招手。江夫人将杨玉贞带到她跟前:“我姐汪南枝,这是我亲家杨玉贞。”两人客气地打招呼,汪南枝笑道:“今儿我做东,咱们进包间说。”她引路两步,微回头,看杨玉贞的神态。临湖招待所餐厅虽在本地首屈一指,但在杨玉贞上辈子见过的那些金碧辉煌的顶级饭店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哪怕是所谓的包间也提不起她半分兴趣。汪南枝推开包间门,里头竟已坐着人。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眉骨微隆如远山,眼尾藏着两道淡纹,鼻梁直挺如削玉,唇线清俊似工笔勾勒。他坐在临窗藤椅上,鬓角虽染了霜却梳得一丝不苟,藏青色中山装洗得只剩六七成新,反而更显儒雅。茶杯里的蒸汽漫过鼻梁上的眼镜,指节捏着本线装书,翻页时袖口磨出的毛边轻轻扫过木桌。见有人进来,他也只是安静地抬了抬眼,那份沉静竟比窗外飘落的雪花更显安宁。“介绍一下,我爱人温行止。”汪南枝侧身道,“这是晚晚的婆婆,杨女士。”温行止没有站起来,笑着道:“你好,杨同志请坐。”杨玉贞盯着温行止,脑袋像被雷劈了般嗡嗡作响——这个温行止,她怎会不认识!严格来说,姚珍珍生的温宝儿正是温行止的亲孙女。上辈子姚珍珍逃回温家时,她曾带人追债上千里,正是在温家见到了温行止。那是十年后的事了,彼时的温行止比现在苍老些,却依旧风度翩翩,叫人过目难忘,故而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当年她找姚珍珍要钱,对方连夜逃走,她便带人举着横幅在温家老宅外宣传姚珍珍祖孙三代当“惯三”的事。哪怕姚珍珍不要脸能躲起来,整个温家也无法躲起来,更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姚珍珍这样的烂人背锅的。所以,温家和姚家先赌杨玉贞赶紧走,杨玉贞没走还带人在派出所执行所住下了。这就不得不提一提王柏辰,战友遍天下,个个都给力。最后还是温行止这个当爷爷的出面还钱。她当时狮子大开口,不仅要回乔明泽给姚珍珍的四千块,还硬说乔家养了姚珍珍和温宝儿母女十来年,按每年至少五百块的生活费算,凑整要了一万。这钱温行止认了,也给了。换作旁人,遇上这么好说话的主儿早该见好就收,可她偏不——她就是觉得姚珍珍欺人太甚,多要一分钱,温行止就会多厌弃姚珍珍母女一分。她不是贪婪,她是在报仇!杨玉贞又算上“讨债团”的开销——成员包括但不限于杨老三父子、包打听母子、王柏辰和他的战友们,这么多人这些天的吃穿住用,再加各人的误工费,数学不好的杨玉贞硬是算出三千块,温行止竟也全数赔偿了。直到那时,杨玉贞实在算无可算,才带着人悻悻离开。但心里是很遗憾的。这是一只大肥羊啊大肥羊!她当时看着温行止的眼神都是依依不舍的,好爽快的大肥羊——有朝一日遇到了,大宰三日宴宾朋!【我发现我好:()99岁被亲孙捅死:重生狂宠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