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恨过、怨过。”邝振邦靠在椅背,无神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下撇的嘴角盛满苦涩。
邝振邦和翁宝玲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两个人眼光独到,想法一致。是天生的商业伙伴,有时候看着她,好像在看自己。邝振邦第一次有了灵魂共振的兴奋。
然而两个人的喜好天差地别,十岁的年龄差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两个百亿身价的人有着同样高傲的头颅和昂贵的自尊,他的迷信是坚硬的庙墙,她的冷漠是锋利的子弹,他不理解她,她伤害他,他折磨她,她怨恨他,两个人在婚姻这座围城里撕咬得遍体鳞伤。
报复性出-轨并不能填补内心的空白,他的失落是叠加式的,像一片无尽的深海,潮涌潮退,海水带走名为悲痛的沙子,但沙子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坠进更深处。
得和失是永远平衡的天枰两端。
事业腾飞换来的是家庭破碎。
妻子和他双双出轨,碍于利益和脸面,他不愿意离婚。
邝家人丁衰落,家里只有他和妹妹两个孩子,妹妹和妹夫两人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情种,两个人是丁克,潇洒大半辈子,妹夫因癌症骤然离世,中年丧夫的痛击垮妹妹,很快就病倒离世。
旁系要么丁克没孩子,要么不成器。
握着偌大的产业,身后却是空荡荡的。
邝氏不能败在他手里,思来想去只有翁宝玲。
她懂经营,能守业,能扩张,最重要的是懂他。邝达航运到邝氏集团,有半壁江山是两人一同打下的。两人是不合格的夫妻,却是商场上的最佳拍档。
闹成这样,前些年,货轮出了事故,损失惨重,邝达航运信誉受损,翁宝玲二话不说拿出资金支持他,陪着他熬夜处理事故,一起站在新闻台上说明、致歉。
唯一值得信任的是他最恨的人。
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此。
“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不是一时兴起。倘若我走在你前面……”邝振邦笑了笑,苦涩道,“我一定会走在你前面。我会把公司交给你。只有一个要求,邝达航运不能改名。”
“永杰呢?”
“我不能把三代人的心血交到一个药虫手里。他的事我会处理好。”邝振邦低下头,嗓音低沉,眼底闪烁,“对不起。这些年让你难受了。我不该这么迷信。”
翁宝玲愣住。
下一秒,他问:“你有爱过我吗?”
翁宝玲不喜欢煽情,态度随意地:“噢。你妈妈人挺好的。”意识到他很认真,抿唇叹惜,“可能吧。”
她好像从来没和邝振邦说过这个字。
两个人的结合家庭因素更多。哥哥姐姐陆续创业成功,翁宝玲急于证明自己,想吞掉九街搭建商圈,找上邝振邦,合力拍下那两块地,建设过程中,邝振邦教会她很多东西。
翁宝玲明白父母期望的未来女婿就在东湾富豪圈里,她不喜欢花边新闻多的,不喜欢愚钝的,不喜欢嚣张跋扈的,不喜欢俗气的,不喜欢丑的,更不要结过婚的,挑三拣四,能选的只剩邝振邦。
她敬重他,佩服他,唯独爱么,好像少了点。
没关系,爱不在一瞬之间,在朝朝暮暮,可以慢慢培养。翁宝玲怀着对婚姻的期待,挎着他走近礼堂。
婚礼盛大美好,真实的婚姻却是一地鸡毛。
风水对商人是辅助,但对邝振邦是支柱,指导着他生活的一切。哪怕两人的房-事,他都要向杜玄子汇报,询问什么时间受-孕最好。
高脚杯摇曳的夜晚,她的红唇贴在他的侧脸,他的身体却僵硬得像木头,冷冰地推开她。
连续加班的深夜,她头发散乱,浑身疲惫,甚至有黏稠的汗酸。他却紧紧贴着她索求,只因今晚是个不可错过的良辰吉日。她只得暂时忘却疲惫,学着他喜欢的方式满足他。
枕头下面放着桃木小人硌着她后脑勺,他嘴里含着的古董铜钱有股腐朽的味道,想到可能是从那个古墓死人身上扒下来,几番流转到古董商手里,再被他高价拍下含在嘴里。
翁宝玲忽然瞪大眼。
胶黏的汗臭像融化的酸液刺激鼻腔,铜钱腐朽的青苔顺着舌尖长进她口腔,一呼一吸都带着千古的尘灰。
那种感觉就像在跟死-尸接吻,比死还难受。
翁宝玲一把推开他,趴在床边呕吐。
邝振邦问:“怎么了?”
她抱紧身体只觉得害怕,深入骨髓的害怕。
短暂关切后,他又压住她。翁宝玲冷笑:“如果他现在告诉你日子不对,你是不是会马上撤出去?”
邝振邦定住。
翁宝玲崩溃大哭:“快从我身上下去!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