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二十五岁才做上官,仅仅只是一位芝麻大小的官员,昶蜀运气好,没有感染时疫,是死于战乱。”
姬青翰观察着卯日的神色,“孤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与你结缘。难道是你去汝南治水那段时日,他曾到过汝南?”
卯日忍不住笑问他:“为什么不可以是那段时间认识我的?我那时在汝南也算小有名气,他慕名而来也说得过去。”
姬青翰踹了车壁一脚:“他敢!”
“要真是他,孤定……”
定然将他的坟掘地三尺都挖出来。
卯日睨了他一眼:“风吹着我头发了,挡眼。青翰,帮我拢拢呗。”
姬青翰靠着车背座,伸手拢过卯日的长发,又褪下腕上的一串玉石系挂在上面。
卯日:“喜欢吗?”
姬青翰不语,只是捧着他的红发爱不释手。
卯日便伸脚一勾,让姬青翰自然而然打开腿,坐在姬青翰怀里,牵着缰绳说。
“我不认识他,别使性子了,弟弟。”
姬青翰从背后环住卯日的腰,将头靠在艳鬼肩上,细碎的长发拂面,上面透着的淡薄香气好似一人一鬼欢好时那般勾人魂魄,他好半晌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卯日只用三两言语哄得他团团转,笑着拍了拍姬青翰的手背:“跟我说一说伽蓝寺。”
轺车由六匹快马拉车,车速迅捷。
太子爷不要驾马人,卯日拽着缰绳驾车,同时听姬青翰说大周国事。
“大周历经七年的‘绥靖战乱’,各地财政入不敷出,宣王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对朝政事必躬亲,绝不怠慢。临沂原本是一个十分偏僻和荒凉的地方,上一任临沂布政使上任后,常常以当地天灾人祸的理由向宣王递交奏折,请求拨款,宣王都准予了。”
“谁想新任临沂布政使上任后竟然拿出三万两白银上缴。一个原本是‘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朝野上下无不惊愕,宣王这才亲自去了临沂一趟。”
紧接着,宣王查出当地官员上下勾结,联合欺瞒朝廷,贪污受贿,就连之前的伽蓝寺也不仅仅是寺庙,而是官员家中修的私宅园林,因为听闻宣王要去巡查,所以临时更名为寺庙,就连寺中僧人都是假的。
姬青翰途经春城身负重伤,又闹得城中百姓死伤无数,宣王原本想让他早日返回丰京,没想到姬青翰写了封请罪书,再加上太傅等人旁征博引,上本劝谏宣王不可轻易废太子,暂且平息臣民怒火。
这一次让他去临沂伽蓝寺,无非是再给姬青翰一次立功机会。
伽蓝寺坐落在临沂东北角的山野中,距离丰京不过几日的路程。
姬青翰与卯日先到了伽蓝寺山脚,就望见两尊金色观音像矗立在山头。
观音头戴莲花宝冠,身披披帛,着长裙,覆座垂地,颈项上配挂璎珞,左手持净瓶莲花,双目悲悯地下视,俯瞰着山下众生。
卯日频繁看了几眼,觉得观音像的面庞有些眼熟。
不过南北观音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处,他属于苗疆傩巫一派,不能辨识清楚各位观音也说得过去。
伽蓝寺的主持早就收到太子亲临的消息,现在正在山门口等候车驾,见到姬青翰连忙拥簇上来,各位僧人接马车、引路。
姬青翰示意卯日上山后再说。
山林后方传来车马声,载着楼征与谢飞光的轺车带领着随行侍卫急匆匆跟上来。
上伽蓝寺需要爬一千级台阶,步道长而陡,姬青翰走了几步,一直沉默不语,弄得引路的主持汗流浃背,甚至主动又划出三亩地上贡给朝廷。
卯日被他拖着往前走,小声问:“又吓人,好玩吗?”
姬青翰不咸不淡地望了他一眼,碍于主持与僧人在旁边没有立即开口,好在袖子宽大,垂下时也看不见他牵着幽精。
他挠了一下巫礼的掌心。
伽蓝寺的前身是某位官吏的私宅庭院,所以寺内建筑修建得恢宏大气,金瓦红墙,金碧辉煌。后来改成寺庙,就在正殿中供奉了一尊千手观音像。
不过姬青翰与卯日原本就是去“闹事”的,所以观音像修得再庄重肃穆都得挑出问题来。
一踏入大殿,两人还是被伽蓝寺的观音像的恢弘给震慑到。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尊观音像邪气十足,千手上千眼竖睁,四周的金刚罗列,嗔怒不已。
姬青翰恍惚一瞬,觉得胸腔似要炸裂开,他按耐住疼痛,面不改色同主持说:“这尊观音像是谁修铸的?”
主持冷汗津津,唯恐惹怒这位阴晴不定的爷:“何……何儒青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