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霎时回神,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来去接沈棠雪,小心地揽住他的腰肢,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沈棠雪猛地扑进他怀里,将头埋进他的肩头吃吃地笑着,揶揄般在他耳边道:
“怎的看得这般出神?”
李妄迟顿时红了脸,想起方才有些怔怔的模样,有些不敢看他,“因为……你真的很漂亮。”
沈棠雪轻笑一声,笑吟吟的,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颊,半晌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头闭了闭眼。
欢笑的情绪散去,一股若有似无的疲惫袭上心头。
沈棠雪微睁着一只眼,侧过头看着李妄迟,暗暗压下涌起的一阵疲惫,对其不以为意,只笑着又问道:
“如今去哪?”
李妄迟只是无奈,往外瞧了瞧时辰,失笑地勾了勾他的鼻尖,“你还想去哪?带你回家。”
太医说了,阿雪须得好生休息。他也不能带人往外待太久才是。
沈棠雪眨了眨眼,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乖乖地道了声“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
待二人走出舫中,已不知何时。
沈棠雪眼神微动,还似有些玩心未散地往露台那凑了凑,正欲去看看方才并未细看的水波,却在其中——
看见了自己消瘦得过分的面容。
本就小巧的脸颊更为瘦削,肩头像是挂不住那样宽大的衣裳,直直地垂落下来。
肩头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晰可见,连腰肢都好似又小了一圈,更为不盈一握……
像是如白梅又衰败了一分。
他一愣,抿了抿唇,暗自垂眸思索片刻,快步跟上李妄迟的步伐。
夜深回府后,离别前沈棠雪分明面色如常,第二日却睡至日上三竿未醒。
李妄迟悄然入屋,便见着了他有些疲惫的睡颜。
沈棠雪低垂着眉眼浅眠,气息很轻,像将生息于昨日释放了个干净,只余消瘦脆弱的模样。
微微垂下眼睫时,他眼尾都苍白,面无血色。
太医此时已在屋内诊脉,又唤人煎药,一时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李妄迟看向太医,语气有些嘶哑地问道:“他怎么了?”
太医答道:“小贵人昨日似是疲累过度,如今体内虚浮,所以眠浅而长,一时不醒,无甚大碍。”
听见“无甚大碍”四个字,李妄迟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涌起一阵懊恼。
早知昨日便不让阿雪在舫上待这般久,应当早些回来的……
又何至于变为这般模样?
他抿了抿唇,缓缓靠坐在床沿,将药温了又温。待沈棠雪终于悠悠转醒之时,倾身靠近将药喂给他喝下。
沈棠雪双臂撑着榻,倾身靠近喝着药。在他说了什么之后,转眼望来,眼中有温柔的疲惫。
半晌,他对着李妄迟笑了一下,“妄迟……之后你不用每日都来。”
“为何?”李妄迟一愣,不知他是何意,不以为意。
却没想到在三日之后知晓了他的意思。
……因为他不是每日都醒着。
沈棠雪开始变得有些嗜睡,有时一日只醒两个时辰,又继续睡到次日午时。
那样苍白的小脸愈发消瘦,每日只堪堪喝些米粥,将温补的药喝了,便又睡去。
李妄迟有些恐慌靠近,生怕见着他这般愈发虚弱的模样,又生怕时间愈来愈少,只静静地坐在他的床沿看他许久。
靠近时,沈棠雪会睡梦中凭着熟悉的气息本能地亲近,下意识环住他的胳膊。
可这样的亲昵只让李妄迟的心中愈发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