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雪正坐在椅凳上撑着头浅寐,听着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来看向眼前人。
太医的额上沁着汗,似是不敢耽误一分,脸上有焦急。匆匆忙忙地进屋看他一眼,连忙上前给他诊脉。
他的双指搭在沈棠雪的腕间,脸上涌起一阵凝重之意,眉头缓缓紧锁。
沈棠雪见状,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太医顿时大惊失色地抬眼看他,脸上露出难言的惊慌,“小贵人……这种话可说不得啊!”
沈棠雪笑了笑,对诊断结果心知肚明。他暗暗将人拉起,
“无事,直说无妨,我不告与李妄迟知晓。”
太医踌躇地站在原地,忐忑地看了他几眼,见他实在神情平和,才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
“您……曾经是不是服用过许多由杜余草熬制成的药?”
沈棠雪一顿,“嗯”了一声。
太医道:“杜余草……为草原独有,中原人并未接触过此物,臣亦是如此。无人知晓解药为何物,这些时日的试药也对您也毫无作用……”
“但……您服用杜余草的时日已久。恐怕如今就算有解药,也未必能痊愈。”
沈棠雪点了点头,心如明镜。他虽平日不知晓药理,却也知杜余草为毒入药难医。
此物食入体内会缓缓渗入人的骨髓……最终摧毁人的神智。
他本就经脉断裂,这些年又并未调理,身子骨愈来愈差。食用此物之后……神智没有混沌已是万幸。
更何况,草原中精通药理的人也不多,又几乎死了个干净。如今唯一可能知晓解药是何物之人……
便只有李锦殊了。
他不想求到他身上。
果不其然,太医道:“草原中或能知晓此物解处之人只有李锦殊尚还活着,如若要寻解药……小贵人,恐怕得您与陛下去问他一问了。”
沈棠雪缓缓抬起眼问道:“如若不去,我还能活多久?”
太医猛地抬起头,“如若能有活下来的机会,陛下不会让您……”
沈棠雪重复道:“我还能活多久?”
太医泄下气来,“……至多两个月。”
沈棠雪垂下眸子,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他又软下声来补充道,“不要将李锦殊可能有解药之事告知陛下。”
太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眼神复杂地似是想劝,又被他坚定的眼神看了回去,
“听我的。”
“……是。”
……
太医走后,沈棠雪的眼中才流露出一丝疲惫来。
他缓缓移动着身形端坐在靠窗着的太妃椅上,望着皎皎明月。
月光将他的脸颊照映得更为瘦削,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中眼神凝定,望了那一轮月亮很久。
李锦殊两个月后便要问斩,如若要向他拿解药,他的条件必定是让李妄迟放他走。
他不可能给李锦殊一丝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锦殊不死,他闭眼都不会甘愿。
沈棠雪的眸光流转,暗自垂了垂眼睫,将纤长睫羽下的眼神全数收敛。
他靠坐着几乎一夜无眠,直至天光肚白,他才缓缓侧躺在床榻上闭眼浅寐,却眉头微蹙,始终睡不安稳。
不知何时,一道脚步声蹑着渐近,沈棠雪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了李妄迟的眼神。
李妄迟看着他有些疲惫的模样缓缓靠坐在床沿,将他轻揽进怀里,缓声问道:“好些了吗?”
沈棠雪眨了眨眼,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