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昨日,理论上宣槿妤和苏琯璋二人坠崖时会掉落的这一方崖底他们几乎都要搜遍了,却仍是不见他们的身影。
宣文晟情绪已经临近奔溃边缘,只剩下一丝理智在强撑着,如今也已经摇摇欲坠。
他跟着一行人走了大半年的流放之路,只是为了妹妹宣槿妤的安全,让她这一路过得稍微舒服一些。
但他平日里眼睁睁看着她因为妊娠反应各种难受,碍于男女大防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妹夫苏琯璋做得很好,他就只需要负责和她说说笑笑,指挥商队到临近的城镇或集市采买他们所需的各种东西。
他自认不是一个十分周到体贴的兄长,但他期待可以当一名好舅舅,他会对妹妹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
但是,宣槿妤掉下悬崖了,连带着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一起。
宣文晟是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的,然后再亲眼见苏琯璋也一起跳了下去。
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哪一刻,宣文晟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他不会武功,被侍卫牢牢护在身后。之前狼袭时他还能安慰宣槿妤,说有人保护就行了。
但他意识到,不是有人保护就够了的。若他足够强大,龙椅上那位就不会逼得外祖父交出金腰带,只为护住苏家人性命。
若他足够强大,龙椅上那位就不会毫无顾忌,自以为帝位已经稳固,天下随他折腾。忠臣良将,他想杀就杀,想流放就流放。世家之女、臣子之妻,他想夺就夺。
宣文晟捂着双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手臂牢牢被清风抓着,才没有栽倒在地。
苏老夫人捂着胸口,眼圈通红,只死死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她年纪这样大,一旦情绪奔溃,她若不是中风,或许就是暴毙。
她还要活着。
槿妤那孩子运气这样好,定会没事的;她看到了,璋小子跳下去的时候已经抱住她了,他也定然会没事的。
从这样高的悬崖上掉下去,她根本不敢去想宣槿妤腹中那个快要出生的孩子会如何。
苏老夫人死死抓着长媳许玉娘的手,看得出她的情绪也接近溃散边缘,便哑声开口,“玉娘,他们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苏声红着眼圈走过来,搀扶住母亲,“娘,我们在这里找就好,您回去等消息。”
苏老夫人摇摇头,固执地一步一步往前搜寻,“我要在这里,要亲眼见到他们安好。我不会走的,我不走。”
说到最后,她近乎是喃喃自语。
苏二婶偏过头,无声地落下一串眼泪。
彤姐儿将头埋进娘亲许萱娘怀里,隐忍着不敢哭出声来,只泪水沾湿了许萱娘的衣裳。
雯姐儿呆呆的,还没从昨日的刺激中走出来,哪怕常湄言和苏琯文安慰了她一整夜。
小婶婶是为了救她才掉下去的。
虽然年纪还小,但经过这大半年的日日跋涉,她已经懂得了很多同龄人根本不懂的道理。
常湄言看着近乎痴呆的女儿,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抿着唇,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人的情绪都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根被拉伸到极致的琴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只有陈阳、王虎等人才勉保持了一点冷静。
苏家、宣家和林家的暗卫此前都现身一起对敌了,这时也没有再隐于暗处,而是一起帮着找人。
苏声、苏琯煜这两个人是情绪最稳定的,指挥着侍卫们和暗卫们,有条不紊地分区搜寻着崖底,还遣了人去周遭可能住着的人家去打探消息。
这样的流程,他们昨日已经做过一遍了,今日只是再重复一次而已。
若不看他们通红的眼圈,只听他们如此冷静的吩咐声,定然会以为他们对苏琯璋和宣槿妤的生死无动于衷。
苏琯文和苏琯武无声地流了一会儿泪,很快狠狠地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
苏琯武对双生兄长说:“我相信他们会没事的。”
苏琯文看了一眼弟弟,重重地点了下头。
二人收拾好情绪,很快加入到搜寻的队伍中,分别带了一队人去了别的区域找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