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富商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夫妻,照本朝律例,无媒无聘,又无纳妾文书,她只能算作富商的外室。
官家小姐被娇养闺中十多年,哪里知道这样的腌臜事?一朝得知她只能算是外室,便被事实打击到了。
她甚至不敢去找富商,生怕从他口中得知,当年是他诱拐她为外室的残忍真相。
圣旨是在这时候下来的,她被选为太子妃。
她已失了清白,不敢嫁,担心事发牵连家人。
但她更不敢抗旨。
只新婚夜,她见到了太子,就是那名要了她身子的贵人。
痛恨与庆幸,她不知道哪个情绪更重一些,但好歹家里人没有欺君之嫌了。
太子有问必答,她便很快将事情弄清楚了。
她的“前夫”哦不,她只能算外室来着。
是她的前夫主收了太子的巨大好处,答应守口如瓶;再有太子相助,更是将她之前和他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
她自以为获得的幸福,不过是一场泡影。她不惜抛弃父母抛弃家族也要私奔跟着的男人,真如爹娘当初说的,“实非良人”。
何止如此。
官家小姐看着太子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心里生出了些微的恨意来。
到底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官家小姐成了太子妃,在太子府安稳地生活了下来。
她本就是聪慧的姑娘,自幼也得了良好的教育,只人天真了些,被人哄骗着一时走错了路。
一朝嫁给太子,她更是得到宫中教养,慢慢地成为京中人人称道的太子妃,声名大盛。
照理说,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她依旧是朝臣百姓心中完美无瑕的太子妃。她本可以继续将日子过下去,日后还可以母仪天下,惠及母族。
可仇恨是会腐蚀人心的。
当初天真明媚的官家小姐,即便有太子的倾心爱护,也抵挡不住心里越来越刻骨的痛恨。
家人的出事,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痛恨富商的无情无义,诱骗她私奔;在这之后又丝毫不顾她的尊严,将她当成谋富贵的物品被送了人。
她痛恨太子的自诩深情,若非他的那一眼,富商不会知道他看上了她,为此成全了他们两个男人的“圆满”。
她更痛恨她自己,为何当初不顾家人阻拦,宁愿私奔让家族蒙羞也不愿在家安生待着多等一两年,考察那富商是否真的值得她托付终身。
她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怀了太子的骨血。
肚子一天一天隆起来,她终于计划好了报复之事。
她一手策划了富商和他一家的惨死;策划了太子意图谋反的罪名;策划了她自己的死。
可她到底没有死成。
她带着腹中那不该存在的孩子活了下来,太子却在三司会审之前自戕了,为平她的怨气,也为掩饰她栽赃陷害的行径。
太子抹去了太子妃动的所有手脚,暗中准备好了另一份证据,交由心腹藏了起来。
太子妃若决意不要这荣华富贵,那份证据便不会重见天日;若太子妃日后还有几分顾惜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那份证据便也可以作为未来为他洗刷冤屈的凭证。
太子临死前,眷恋地看着太子妃,和她说对不住,不该罔顾她的意愿。
她是人,有尊严的人,不管她不懂事时再如何堕落,也不该剥夺她自己对自己的处置权利。
她只是她自己,她活得再不堪,也是她自己选的。旁人无权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剥夺她的人权,夺走她的尊严,却又在她面前说爱她。
她觉得恶心透了。
可听着太子的临终剖白,她又觉着他好像也不是罪无可赦。
她茫然地生下孩子,任由太子留下的心腹带她假死逃出了太子府。
宣家家主宣兆的夫人林清婉这时也生下了次子。
她把孩子交给才生产便不幸丧子的林清婉,对她说:“这孩子日后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才失一子的林清婉恸哭出声,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不愿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