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登船,百姓们皆“窃窃私语”。
“看,那对小夫妻应当就是重回天庭后又下凡的神仙,那仙子手中的孩子,便是他们的小仙童。”
“在哪里在哪里?快指给我看呀!船要开了。”
“就在船头,一眼就能看到了。哎呀呀,不是这边,喏,就那儿,不是很明显?你眼瞎哦?”
……
宣槿妤抱稳岚姐儿,小声对苏琯璋说道:“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听不见啊?”
百姓们过于热情,她颇有几分尴尬。
从宣文晟信中知道外面传言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了,她顿时便明白了三哥哥信中所说“心情复杂”是个什么滋味了。
先前他们一路北上,并没怎么听到百姓们谈论他们一家三口的事,多是在谈论新帝弑父杀君的罪行。
但因着后面从京中传出了禁令,禁止私议帝王,违者按“大不敬”之罪论处——此乃重罪。
“大不敬”的罪名在前朝是很严重的,轻则抄家流放、重则诛九族,堪比谋逆之罪。
但这条罪名早就被开国太祖皇帝废除,如今竟又被提出来了,百姓们心里嘀咕归嘀咕,但到底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放肆言谈了。
没看县衙里的衙差,闲得日日到街上闲晃,尤其盯着各大酒楼茶肆不放,就只等着抓人呢?
就连最是意气扬扬的书生们,也被震住了。
他们死不要紧,“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1?但若是连累全族,那便是堕入十八层地狱都无法洗清的罪孽。
知县也担心辖下百姓们犯了轴性,没了性命不说,还要连累他这个当官的。
这不,想起前些日子传得热热闹闹的、关于苏家小公子一家三口的事,便让衙差给盯梢的酒楼食肆茶楼都递了话,说书先生便继续说起书来。
他们一行人昨夜在酒楼下榻时天色已晚,没多少人认出他们来,宣槿妤还庆幸了一回。
今日可好,他们在这冲水县码头一露面,便被人认出来了,还个个说起了此前传得有模有样的神仙下凡论。
宣槿妤听得面上都发起烫来,臊的。
苏琯璋轻笑,将她怀里过分
扑腾的女儿接过来,“是真以为我们听不到。”
盛世之下,市井街头的百姓们,大多都十分淳朴。但有一点为自矜身份的人所不喜,便是说话嗓门太大,听着总像是在吵架。
这些百姓都要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了,还一个个自以为隐晦地指着船上的人,尤其他们一家三口。
离得这样近,百姓们说话的声音又毫不遮掩,他们听不见才是奇事。
“看,小仙童被那仙君抱起来了。”
“诶,仙君笑了,刚刚还清清冷冷的,我都没敢多瞧。真好看呐!”
“仙子才好看哩,乖乖,不愧是神仙下凡。”
……
岚姐儿非要站在船头咿咿呀呀的,宣槿妤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微微偏了偏身子,躲在了苏琯璋的身后。
她再是落落大方,也经不住百姓们这样热情浮夸的赞誉,过于离谱了。
大船被苏十二包了下来,足以容纳百余人的船只除了船夫和船娘,便只有他们苏家一行人,还只是将将够住。
看着松弛无比,实则暗中绷紧了心神的暗卫们若无其事地散落在大船各个角落,提防着任何可能的骚乱或暗杀。
百姓们的大声议论落入他们耳中,苏十二和苏十三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憋着笑偏了头。
“咳咳,都警醒些。”苏十二教训自己的一帮手下,“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那头儿你方才怎么也笑了?
暗卫们心里嘀嘀咕咕的,但到底忍住了,面上也恢复了平静,一派镇定安然的模样。许是跟着苏琯璋久了,不知不觉中也得了他两分真传。
此时大船还未开,岚姐儿见岸上聚集了一帮人,个个面朝着他们,表情十分生动,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爹、爹,娘、娘,祖、祖、啊祖、啊祖,白、白……”她也不嫌烦,一个个点过去,笑得整张小脸像是刚出锅的白面包子,小褶子都出来了。
瞧着就十分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