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攥得更紧,几乎能隔着方巾将掌心捏出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甘愿这样死去?
两行泪垂坠而下。
“纵公子不说,我也会为他的家族洗冤,了却他平生夙愿。”白潏露仍将油纸托举到言心莹面前,“这是公子最后留的信。”
言心莹颤着手接过。
“潏露,明晨之前,我若未回,便不必寻我了。你带着钱走罢。此事千万对阿莹保密。不要为我报仇。”
看着熟悉的字迹,言心莹眼鼻更酸,忍不住轻抚其上的字。
“我不知前夜公子与娘子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定不是出自他本心。请娘子不要恨他。”白潏露哑声道,“公子最后说不要为他报仇。也请娘子莫要因一时激愤,伤了性命。公子定不愿看到。”
白潏露最后仍将油纸托举到言心莹面前,低着头等候着。
这毕竟是傅徽之留给她的。言心莹心中苦涩不已,却也只能将信折好,放入油纸。
言心莹正要将白巾也折好放入,白潏露却已折了油纸放入怀中。走出门反手将屋门带上了。
门关的瞬间,言心莹再站不住,径直扑到案上大口喘息。
“傅徽之……”片刻后,言心莹倏尔动手将案上杯盏水壶灯台尽数拂落,怒吼,“你混账——”
一声脆响后,水、灯油、碎瓷溅了满地。
而言心莹的泪一滴滴砸落案上。
最后她抬手掀翻高案。木案撞地一声巨响。而后任自己躺倒在满地的水油碎瓷上。
白潏露出门却未走,只背靠屋门,缓缓滑坐下去,双臂抱膝。被雨浸湿的发仍凝水下滴。
酒保听见动静上楼,正要去叩门问怎么回事,却见坐在门前的女子缓缓抬手挡了屋门。
酒保一时无措,但还是大着胆子想上前问问。却见门前女子忽然抬眼望来,血红的双眼包含恨怒之意,酒保不由双腿一软,忙不迭下楼去了。
庞家人是如何知道傅徽之在何处?如何将这密信送到傅徽之手上的?言心莹忽想起那日她与傅徽之自客舍分离时,傅徽之离开。到她出来,便以为庞家人已跟着傅徽之走了,她回村舍便未留意过身后。现下想来,该是那时庞家人分了两拨人,一拨人跟了傅徽之,另一拨跟了她。是她疏忽了,才招来此祸。
言心莹心如刀绞,伸手掴了自己一掌。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将案子托付给别人?为什么甘心这样去死?”
眼泪一滴滴没入鬓发。
她自怀中摸出了那日她原想还给傅徽之,却觉得送给她的便是她的,要处置也是她来处置,最后便自己带了回来的银香囊。
手不知何时被割破了,血染上她那向来分外珍惜的香囊。
她用手拭,却越拭越斑驳,只能捏了衣袖一点点擦。最后按于心口之上。
…………
傅徽之被捆在庞家后院一间屋的内柱上。
他不知道自己被这样绑了几个时辰,只知道疼痛自双足蔓延至膝至腰。若没有绳缚,他怕是已站不住了。
绳子缚得很紧,但他还是尽力将身子前倾,宁可多受绳勒痛。
他不明白庞伯达昨夜为何不刺出那一剑。宁愿将他手脚绑缚了,也要请医士为他治箭伤。
今日城门开,更是堵了他的嘴,逼他入了庞家的马车进了城。或许守卫识得是庞家的马车,便未详查。直带入此处。
左边高案上摆着各种刑具,傅徽之不愿多看一眼。虽不知庞家为何还留着他的性命,但他知道早晚会有人过来。
他只能闭眼尽力熬着,等人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声,而后屋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