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或者没风度一点:“一直和你打电话的女生是谁?”
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他表现得体贴周到,滴水不漏。问要不要替她背包,让她走人行道内侧,隔着恰当的距离同行,身上那股木质味道不动声色地飘过来。
莫忘有一点点晃神。
她也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刚见面时情绪还在调整,等到真鼓起勇气,独处的机会却悄然流走。滴滴车上的司机健谈得要命,一直在说自己和N市的一百种不解之缘,还和吴思屿笑谈人生机遇因果;下车后又被热情的服务员迎进餐厅,椅子一拉就被安置在厨师面前的岛台边;面善的厨师不停递上各种现捏的寿司和现切的寿司,嘴里介绍得天花乱坠——鲜活的、熟成的、澳洲空运的、日本直供的……莫忘嘴巴被塞满,血糖升高,好晕。
头靠头,吴思屿小声问她:“吃饱了吗?”
莫忘点点头。
他又问:“好吃吗?”
莫忘点点头。
“那走吧。”他轻轻笑了一声。
那低低的笑声也让莫忘犯晕。
莫忘又跟着他上了一辆车。再下车时,眼前便是一个灯光流转的酒吧大门,蓝紫霓虹在夜色中摇曳。莫忘眉头才刚皱起,就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喝酒,来看表演——好玩的。”
吴思屿带着她从正门进去,和门口的保安小哥打了声招呼。酒吧内部,DJ的音乐声杂乱地烦躁着鼓膜,卡座和吧台小桌都围绕着中间的舞台,好像一颗一颗小蘑菇,莫忘心想。
已有一半座位被占,他们穿过人群和座位,脚步不曾停顿,径直走向舞台后方。
舞台后,一位浓妆艳抹看不出原本面目、穿着V领紧身衣的时髦女人立刻向他们挥手:“思屿——”
“莎莎姐。”吴思屿快步走上前,同时转身为她们介绍彼此。
莫忘轻声问好:“莎莎姐好。”
莎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满是惊喜:“哎呀,好可爱的小美女,来,姐姐带你喝点别人喝不到的酒。”说着,要拉她的手臂。
“别,莎莎姐。”吴思屿连忙一把拦住,“她不喝酒,第一次来,让她在这里等我吧。”
莎莎闻言,风情万种地轻推了他一把,打趣道:“分开一会儿都不行?思屿真是够小气的。”
莫忘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吴思屿,问:“你要去哪?”
“装扮。”莎莎轻快地接话,随即挽住吴思屿的手臂,将他带向舞台更深处。吴思屿回头叮嘱
“等我,别乱走,很快就好——”
后台很宽敞,空气中飘着音响设备的低鸣和香烟混着酒精的味道。叁叁两两的人坐着或靠着,穿着各自独特的风格,有的在认真调试乐器,有的抽着烟,低头滑着手机,没人刻意交谈。
正当莫忘心烦意乱,攒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气,想着怎么开口,想着这晚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时候——一个崭新的吴思屿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额前卷毛悉数向后梳起,又从一边随意地落下几缕,两鬓干净利落的寸发,衬得眉眼轮廓无比凌厉。身上是一件宽松鲜艳的蓝紫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腕以上,前襟的两个扣子松开,搭着一条粉色条纹领带,随手一绑,张扬洒脱。
在昏暗深蓝的酒吧灯光下,他好像塞壬海妖,湿漉漉的,有致幻的美丽。
莫忘怔怔望着他。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溃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