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殿那间奢华却冰冷的暖阁,厚重的门扉在身后无声合拢。
沈见微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将自己摔进铺着柔软锦缎的床榻里,拉过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锦被蒙住头脸,才敢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一直憋在胸腔里的浊气。
然而,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擂鼓般狂想不止,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吓死我了!刚才那一下皱眉……他是不是看见了?他会不会起疑?军饷……三百万两……青州……陆道……】
这些词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带来一阵阵灼热的心烦意乱。她用力晃了晃脑袋,仿佛要把里面乱成一团的浆糊都甩出去。
【关我什么事!外面就算是天塌地陷,这塌下来的天也砸不到我这个“疯子”头上!我现在是自身难保!沈见微啊沈见微,清醒点!别多管闲事!想想怎么熬过眼前,怎么找到机会从这金丝笼飞出去才是正经!】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然而白日里听到的那些冰冷字眼,萧彻那沉重如山、透着孤寂疲惫的背影,却像最顽固的梦魇,死死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精致的窗纱,在地上投下斑驳而冰冷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万籁俱寂。整座宫殿仿佛都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甜梦乡。
偏殿暖阁中,只余下沈见微刻意伪装出的“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以及角落里长明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爆响。
守在外间值夜的内侍,似乎也因这长久的寂静而放松了警惕,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就在这时!
沈见微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的耳朵,及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响!
那声音及其细微,几乎淹没在夜风拂过檐角的呜咽里,却异常清晰地震动了她紧绷的神经,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更不是内侍的走动,而是一种极其沉闷带着机括咬合摩擦感的“咔哒”声!
而且声音的来源异常清晰,就在她隔壁——那堵厚重墙壁的另一边,萧彻寝殿的方向!
【有情况!】
沈见微全身的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每一个毛孔都骤然收缩。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在暗夜中潜行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滑下柔软的床榻。
赤着双足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激起一阵寒意。
她踮着脚尖,毫无声息地挪在与主殿相连的那面冰冷墙壁边,侧过身,将整个耳朵都紧紧地贴了上去。墙壁的寒意瞬间透过薄薄的寝衣,瞬间渗入肌肤。
墙的那一边,传来极其压抑、如同耳语般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