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都仿佛将他推得更远。原来这世上最彻骨的寒意,并非霜雪凌冽,而是这般无波无澜。不是恶意,只是全然的……不在意。
至此,阮见月终于明白,他并非不懂,只是不屑懂——至少对她,是如此。
没有人,会一直立在刺骨的风里,等候另外一个人回身的。
阮见月想。
沈见微捧着笔,盯着纸上那句“没有人,会一直立在刺骨的风里,等候另外一个人回身的”,像根小刺,扎得她心头微滞。
三秒后,她干脆地撂下笔,伸手去够桌上的小零食盒。
【这句话,是不是太文艺了点?说好的言情小甜饼呢?……怎么突然走深沉路线了?是不是太跳脱了?曹真会不会指着鼻子骂我“转型失败”?】
她抓了颗蜜枣丢进嘴里,咀嚼两下,咂咂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雨夜里撑着伞、站在别人书房外的苦等女主形象,怎么就这么眼熟?……哦。】
记忆猛然翻涌上来。那天,细雨如织,冷风卷着门帘,主事大人的书房里灯影沉沉。
她捧着誊录本,指尖都冻僵了,脑子里还在上演小剧场:要是主事大人推门出来,温和地说一句“下次抄慢点也无妨”,她定当肝脑涂地……
结果,门缝里挤出的是一句冰碴子似的,“怎么写这么慢,手断了?”
她当时就想把那份誊录本糊他脸上。
【……啧,不对,这不是重点!】
沈见微赶紧摇头,把脑子里那张嘴贱脸冷的“主事脸”甩出去。
【醒醒!我这是在写言情话本子,不是写现实讽刺小说!】
她强迫自己回到笔下的世界——阮见月的世界。
【她为什么要送药?不是因为恋爱脑,是因为礼数。为什么他冷淡她?不是因为狗血误会,是他这人……天生就瞎,看不见别人的好,更看不见别人的痛,只觉得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一点敷衍就能打发的。】
目光扫过“阮见月想了很多”几个字。
【对了!就是这个感觉!她不是不委屈,是才刚刚咂摸出委屈的滋味来。自我怀疑还没散,还想替他找补,但心……已经开始一点点往外抽了。】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读。可越看,心里那点替角色鸣不平的劲儿就越是压不住。
【……这侯爷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天天端着张冷脸,活像天子赐婚是给他上了枷锁。呵,谁稀罕嫁你似的!完了……曹真好像还挺吃这款冷面男主的?不过她现在肯定更心疼阮见月。】
【我要是阮见月,我早就飞踹他门板然后一走了之了,爱谁谁!给你送药还送出问题了是吧!】
眼神一顿,沈见微这才发现把“阮”写成了“沈”。她无奈地叹口气,小心描改回来。
【啧,瞎代入,我又不是阮见月。我啊,顶多晚上在纸片上骂上司三百遍,第二天照样笑嘻嘻给他送茶。】
笔尖在“阮见月想了很多”旁边停驻,鬼使神差地,她补上一行小字,“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还没学会怎么走。”
写完,她自己都怔了片刻,又顺手拿起蜜枣奖励自己。
【……这句写得好像有点狠,但还挺押韵的……也不知道曹真看到结局,发现阮见月和侯爷注定陌路,会不会难过……】
不过,若是那个眼睛充满星星追着稿子看的小姑娘,沈见微又觉得,她大概也会希望,故事里的女孩儿,最终能攥紧自己选择的权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