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去日常开销不谈,我之月俸为三百贯,春冬衣钱共折约15万文,粟米一百石,折合六百文市价。”庄清蘩边说边动笔,两头齐开弓,一点不耽误。
只见何妤跟着庄清蘩报出的数字拨动算盘,手熟得如帐房先生一般。
“职钱、餐钱、茶酒钱及其他共每月一百一十贯。”庄清蘩又补充,语速虽快,笔间速度也不逊色。
何妤依旧从容,指尖飞转,劈里啪啦声不绝,如持古筝,奏一曲《高山流水》。
“为官九载,其余大小恩赏共计两千贯,而齐安共有约两万人,何妤多方筹措,购得二十日的粮食……”
“那丞相不吃不喝六年,就能补上这窟窿了。”何妤跟着庄清蘩的话音拨下最后一颗算盘珠子,将结果大剌剌地说给李载德听。
“这……这。”李载德被二人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也是头一次被人这般逼账。
“户部要不将这钱结下来,我就将住到李府上去,与尚书大人同吃同住同睡。”何妤松泛带酸意的手指。
“同……睡?”李载德不知道平日端持里的何妤竟能说出如此不惧世俗的话。
“这钱粮户部已送过,岂能一鱼两吃。”李载德抵死不认。
“你不想明日陛下私动国库,为玄真观添作香火钱的消息满天飞吧?”庄清蘩将账本放在远处,等墨迹晒干。
李载德心下骇动不已,这件事只有他和两个户部侍郎知道,怎么会从庄清蘩的嘴里吐出来。
“若是你不将该拨的钱拨下来,那我想户部也要换个尚书了,他一定很乐意为我补这笔钱。”
李载德仍试探,“您非三岁小儿了,怎能相信此等谬言。”
“是谬言还是真事,一试便知,巷边三岁小童,一块糖就能驱使地动。”何妤指间将算盘复位,面带微笑威胁李载德。
“或是你学了仙人术法,有把握一夜遁逃。”庄清蘩亦笑问。
李载德脑袋往左拐,又往右朝,对面二人在他眼中,宛如长着一条长了两个脑袋的恶蛇。
“若两位认为这是真的,那我想你们该知道户部是否有余力出这笔钱。”李载德还想赖一日是一日。
“您约了我们来潘楼,自然有商榷的余地。”庄清蘩面不改色地暗示李载德付饭钱。
何妤放下酒盏,双颊略泛红,原来说的请客是这个请法。
李载德不语,等着庄清蘩说出想要的东西。
“福州通判武妍不日将归京,我想她的才能,做一个户部侍郎,还是绰绰有余的”
户部侍郎祖制是有定数的,他如何能无故烧死一只一条草绳上的蚂蚱,换作他方耳目,主动将权力拱手让人夺之。
李载德倒吸一口冷气,“您贵为丞相,都不能让陛下下旨封她直接作户部侍郎,我如何有这本事。”
庄清蘩遂说出真实打算,“那便让她作户部郎中。”
李载德还想拒绝,庄清蘩摸过算盘,低举起劝道:“李大人,蜜饯铺子尚未闭店呢。”
这是惹上了个“文武全才”吗?
“好,我尽力一试,只她入户部后,便与我再无干系,我既不会为难,亦不会扶持。”
“可。”庄清蘩点头,武妍并非无能之辈,只是缺一个机会。
瞧着庄清蘩将那账簿烧了,李载德才放下一颗悬心。
知晓李载德败北,怀枝也忙让人上菜。
经历这一出,李载德已无用饭的心情,只真颇有风度般结账先行离开了。
“你也不事先与我商议一番。”何妤摇头,名声又要在户部臭了。
“我若说了,你还会来?”庄清蘩为何妤筛一杯冷酒,慰问她。
“不会。”何妤夹菜的手一顿,她不如庄清蘩这般敢与人撕开脸皮交易,她瞧李载德是拉着一张绿苦瓜脸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