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温眠旁边的苏蔓,温柔的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轻轻流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她微微倾身,对身边正挑剔地把香菜拨到盘子一边的沈安娜低声耳语:“安娜,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现在和昨天好像。。。。。。又不太一样了?”
沈安娜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瞥过那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洞悉玩味的笑:“岂止是有点?从上次约会回来就跟两只互相哈气的猫似的,现在嘛,哈完了,没打起来,还得同在一个屋檐底下,就该偷偷摸摸开始互相掂量对方了。”
她的声音不高,只让苏蔓能够听清,但评价却精彩。
“你没见过多猫家庭领养新小猫的样子吧,就这样的,很正常。”
说着,她有点惋惜地撇了撇嘴,只恨自己这绝妙的比喻不能让更多嘉宾和观众听见。
——
晚餐后,众人各自活动。温眠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自然图鉴,静静窝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白天的种种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厨房里谢凛直视前方的坚决视线,走廊上那令人无处可逃的窘迫同步,和餐桌上他瞬间绷紧的肩膀,与自己那不受控制地关注对方的目光。
她烦躁地合上书,厚重的封面发出一声闷响。
这样心绪不宁,又无法掌控自己注意力的感觉糟糕透了。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包围,而网的另一端,总是牵连着那个她想避开的人。
夜深了,别墅渐渐安静下来,白日的喧嚣沉淀为模糊遥远的背景音。
温眠放弃了乱麻一样团绕的纠结,回到房间,洗漱后却毫无睡意。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让微凉的夜风吹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试图冷却混乱的思绪。
斜下方另一个阳台的推拉门发出滑轨的声音,她看过去,那扇阳台门被人轻轻拉开。
谢凛的身影出现在清冷的月光下。
他似乎也正精神着,换回了黑色睡衣,身影快要融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孤寂料峭。
他并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到楼上的温眠,只是倚靠着冰凉的栏杆,微微仰头,望着墨蓝色天鹅绒般夜幕中悬挂的那一轮清冷的明月。
月光如水银泻地,柔和却疏离。
温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柔和了白日里的冷硬线条,莫名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褪下一切伪装后,他不再像那个冷傲又声名显赫的大明星,而是聚光灯外,夜晚下班后回到屋里点起一盏灯的“凡人”。
此时的谢凛,透着一种与这热闹综艺格格不入的孤绝。
她的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
凡人。他有想过要成为人吗?他成为人的那一天,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一点。。。。。。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此时此刻,有些渴望去了解这一点。
如果说她先前的在意,还仅仅只是因为谢凛是一只雪豹,那现在她所在意的,悄然间已变成谢凛本人。
她在好奇。一向冷淡的她在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对他的来时路,对他的心情、他的感受。
这其实已经是很不妙的信号了。海洋馆时没能朝对方迈出的那一步,兜兜转转,她还是想走。但至少在今天,在完全没有旁人的镜头之外,她不愿再去深思。
就在这时,谢凛似乎若有所觉,微微动了动,视线无意识地抬起。
温眠纤细的身影迅速躲进了厚重的窗帘阴影里,心脏在寂静中狂跳不止。
他抬头望去,只看见楼上窗口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的白色纱帘,以及那轮高悬的、安静地注视着所有人的月亮。
最终,一切归于沉寂。
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到共享着同一片清辉,却又那么远,各自怀揣着无法言说、也无法向对方踏出半步的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