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再次踏上了南极洲小岛的黑沙滩。
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浪花边缘,极光在他身后流淌成河。林葳蕤死死咬住嘴唇不敢上前——怕呼吸重了,这幻影就会消散。
“林葳蕤。”
池渝大步走来,眉间蹙着罕见的怒意。他伸手虚抚林葳蕤的脸颊。她注意到他的手背上,仍然留着那串熟悉的烧伤的痕迹。
指尖穿过她的身体,像穿过一缕烟。
“葳蕤。。。”池渝的眉头紧蹙,眼底翻涌着痛楚与淡淡的愤怒,可开口时嗓音却依然温柔得令人心碎:“我拼上这条命救你,不是为了看你再赴黄泉。”
海风突然咆哮起来,卷着咸涩的浪沫砸在礁石上。
林葳蕤踉跄着后退一步,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熟悉的脸,笑声却比哭还难听:“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
“你觉得我能好好活着吗?”她再也忍不住,近乎是嘶吼道,“每天顶着这副像鬼一样的脸,顶着罪人之女的头衔,朝思暮想着不能再见的爱人,你觉得我怎么活下去?”
“我所恨的人死得如此轻松,我所爱的人尸骨已寒,你让我怎么活下去?我该怎么面对没有你的明天?我已经在这个了无牵挂的人世间蹉跎太久了…”
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她跪在沙滩上,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抖:“就让我跟你走吧。。。求你了。。。”
池渝的身影开始透明。他蹲下来,与她视线平齐——
“林葳蕤。”极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屑,“你爱我吗?”
林葳蕤含着泪,用力地点头。
眼前的他,身影越来越透明,近乎消散于风中。
最后的声音混着浪涛传来:“死亡不会让我们重逢,但活着,你永远能替我看明天的太阳。既然你爱我,请替我完成我这个心愿,好不好…”
“池渝,这次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了。”她望着他消逝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没有你的明天,只会是永夜。
你带走了所有的光,留我一人独行。
你好狠的心。
药效终于发作了。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林葳蕤蜷缩在黑沙滩上,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沙粒。远处的池渝始终没有回头——林葳蕤想,这样也好,至少不必让他再看一次她的狼狈。
眩晕中,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墨色的海平面走去。奇怪的是,本该刺骨的海水却温暖得像谁的怀抱,轻柔地漫过脚踝、膝盖、腰际。。。。。。
当第一波浪花没过她的胸口时,林葳蕤突然想起他说过:
“死亡不会让我们重逢。”
可那又怎样?
死亡,对我来说,是解脱,亦是赎罪。
毕竟是我林家困住了少年一生。
可死亡,唯独通往不了幸福。
算了,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拥有幸福。
千重百转,他们终究走不出林家深宅那一场雾,相爱的灵魂永隔生死。
在无尽的潮水中,她感觉有一双手环抱住自己,却再未能将自己从深渊里拖起。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也曾恋落花。
流水枯竭盛夏中,落花藏于九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