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随即远去。
斯内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看到塞涅尼坐在了他的床铺正对面的窗户——风景最好的那扇,虽然现在外头只是一片沉沉夜色。
她抱膝坐着望向远方,尾巴在身后垂着,偶尔轻轻动一下。
斯内普干脆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这个深夜里的同伴。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塞涅尼手里攥着的一张报纸上。
他心下了然,冷冷开口:
“对这个时代所谓‘记者’的水准,”他的声音低哑而讥讽,“有什么高见吗?”
塞涅尼缓缓转头。
她看见醒着的斯内普,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非常多余。"塞涅尼说。
斯内普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他决不承认自己有一瞬间还觉得她挺有幽默感的。
塞涅尼把报纸胡乱一折塞进衣兜,她站起身,到橱柜那儿倒了一杯温水,又走回来把杯子递给了斯内普。
斯内普沉默地接过,慢慢抿了一口,视线却继续注意着塞涅尼的动向。他原以为她会像刚才那样,重新回到他床正对面的那扇窗户——风景最好,能在月光下远远望见波光粼粼的黑湖。
但塞涅尼没有。
她拖着她的专属软垫坐到了靠近他病床旁边的一扇小窗边。那里视野狭窄,光线昏暗,只能看到窗外的树林。在夜风吹拂下起伏的树影像是世界上最精密的魔药书籍一样,塞涅尼出神地望向窗外。
斯内普眉头动了动,他收回视线,没有继续追究。就在这时,他瞥见了塞涅尼外袍兜里露出的一角报纸。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理,他伸出手,低声道:“给我。”
塞涅尼回过神来,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把手覆在了衣兜上,犹豫了一下。她抬起眼,仔细地端详斯内普——他面无表情,神色冷淡,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于是塞涅尼慢吞吞地从衣兜里抽出那份报纸,递到他手边。
斯内普盯着塞涅尼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将报纸接过来,展开。
他开始觉得试图从这个女孩身上挖出一丝怜悯或别的令人讨厌的情绪是纯属多余了。
斯内普这才垂下眼睛,扫了一眼标题。只一眼,他就挑起了眉毛。
排版混乱,魔法特效出错。丽塔·斯基特标志性的搔首弄姿卡在了最扭曲的一帧——笑容僵硬,动作滑稽,整个人像坏掉的幻影一样在原地颤抖。
甚至错别字都没改就发出来了,他们是真的着急。斯内普心想,眼神轻蔑。
他慢条斯理地翻到第二版,随意扫过内容,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
哪怕是丽塔·斯基特,这样的低劣水准也太不正常了。
斯内普把报纸扔到一边,突然感到无比疲倦。
塞涅尼没有在等待他对这张废纸的评价,这个沉默寡言的守夜人又在眺望着窗外的夜色了。
斯内普暗暗松了口气,麦格苦口婆心的劝导犹在耳边,但他真的做不到。
他无法接受把自己的记忆交到一群蠢材和饭桶手里,任由他们对着自己的痛苦和秘密指指点点,再以施舍的姿态决定他是否有资格继续活着。
光是想象那幅画面,就让他感到恶心得想要呕吐。他宁愿在尖叫棚屋里腐烂。
斯内普合上双眼,心想,当纳吉尼的尖牙在撕扯他的脖子时,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