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门扉却被从内缓缓拉开。
春桃立在门后,见到他时,眸光讶异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眸,侧身退开一步。
谢执屏住呼吸,目光越过春桃,瞬间凝固在窗前那抹素净的身影上。
谢昭立于窗前的光影中,穿着一袭月白襦裙,乌黑的发丝松松挽起,只簪着一直素净的发簪。
肩头和鬓发都染上了一层暖金色的暮光,她正凝望着窗外那株新绽的梨花,侧影宁静,眉眼低垂,竟透着一丝久违的柔和。
这一幕,与他在无数个噩梦里预演过的剑拔弩张,怒目相对截然不同。
谢执心口猛地一缩,呼吸都放轻缓了,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不真实的景象。
许是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谢昭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底时,谢执连呼吸都险些忘了。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没了之前那抹刺骨的恨意,那双澄澈的眼眸里,竟只剩下一层淡淡的疲倦和空茫。
她望着他,没有立刻撇开眼,也没有出声讥讽,只是这样静静看着,眼神里……带着几缕无法言说的怅然。
“你……来了。”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阵风,有些微哑,却意外地温和。
谢执僵在原地,胸口的狂喜和不敢置信,一瞬间冲破了所有阴霾。
她说“你来了。”
不是咬牙切齿的“谢执”,也不是冷嘲热讽的“兄长”。
仿佛,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谢执的防线轰然倒塌,巨大的欣喜和恍惚让他脚下都虚浮起来。
他贪婪地望着她,生怕下一瞬这份久违的柔和会破碎。
“……昭昭?”他喉咙发紧,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和试探。
谢昭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眼睫轻轻颤了颤,一闪而过
的冷意被她很好地藏在了眼帘下。
她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又重新望向窗外那株盛开得正好的梨花,声音低低的:“今年的梨花,开得真好。”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闲话,却在瞬间惊起了谢执的所有警惕。
她不再骂他,不再让他滚,还愿同他说话。
谢执眼底划过一缕暗沉的光,像野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他只僵了一瞬,就生生按了下去。
他低声应了,嗓音发涩:“是……是啊,开得很好……”
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又令他心脏狂跳的错觉,或许昭昭已经开始试着接纳他了?
会有这种可能么?
“你……身子可好些了?”
他想说我想你想得发疯,想说我日夜煎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昭回身看了他一眼,淡淡回:“好多了。”
谢执的心停跳了一瞬,眸底那层藏得极深的阴影依旧在翻滚,却没敢显露半分。
“还没用晚膳?阿兄陪你一道用可好?”
谢昭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这话落下,谢执眼底被压制的猜忌又浮出几分。他喉结滚了滚,眸色沉沉道:“这怎么行。”
“春桃,去小厨房,让他们立刻备些清淡可口的晚膳送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昭苍白的脸,又补充道,“再炖一盅燕窝,要温火慢炖的。”
“是,大人。”春桃连忙应声,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