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黑暗里他俩大眼瞪小眼对望,半晌,温祭极轻微地、遗憾地叹了口气,靠着门槛不情不愿地后退,最后只探出一双眼睛看她。
“你还没跟我说晚安。”
“好吧,”温摇从善如流,“晚安,哥。”
黑暗里,温祭眼瞳依旧牵着若有若无的、血色的微芒。他弯弯唇角,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
“晚安,摇摇。”
*
在这个晚上,温摇做了很奇怪的梦。
与以往那些过去的片段和其他被鬼追的内容不同,她又一次回到了顺风集团上空,以毋的上帝视角,注视着下方偌大个公司高楼的情形。所有人类抑或机器运转尽数无处遁形。
即便深夜十一点多,市中心顺风集团总部仍旧灯火通明。大厂打工人都是这样的,每晚要将近十一二点钟才能下班。
而在这个夜里。
由于处理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温常德也在公司待到了现在。
“告诉少爷,下次再干出这种事闹上本城热搜,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温常德皱着眉头大步走出顶层办公室,站定在专用电梯门口,对助理吩咐:“他再来公司就把他直接撵出去,温家丢不起这个人。”
年轻助理慌乱地推了推眼镜,唯唯诺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去办不就是了?”温常德不耐烦地按了两下电梯,“还有,今天这个电梯怎么回事?坏了?”
他钟了。
这座电梯是公司高层专用的电梯,平日里常有人来维修保养,比正常电梯要宽敞舒适许多。
可不知为何,今夜钮,都不见屏幕上的数字变动。电梯厢层,连铰链的转动声都听不见。
见此情景,助理赶紧小声辩解:“应该不会吧。今天早上还好好的老板您稍等,我给维修部那边打个电话。”
手机滴滴嘟嘟地响,响了半天维修部也没人接。助理抬头偷瞄温常德越发难看的脸,嘴唇蠕动了几下,心中大叫不好。
现在已经是深夜,维班,值夜班的人员还没上岗。
这交接-班的空档,正好
人的运气一旦倒霉起来谁也救不得,温总今天本来就烦,狠狠地按了几下按钮见电梯没反应,耐心彻底宣告耗尽。
他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年轻助理吓得一激灵,赶紧小步追上去:“温总?温总你去哪?要不我联系”
“还联系什么,难道要我在顶层站一晚上?”
温常德快要被气笑了,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冷冷地:“去坐员工电梯。”
“”
不巧,此时正是下班时间。
员工电梯人满为患,等轮到顶层开门时,狭小的电梯里已经站满了人。
大家都上了一天的班想早点回去休息,即便外面站着黑脸的老总,电梯里也没人乐意谦让一下。死寂的尴尬之中,人群勉强往后挪动,好悬挪动出一个狭小的、仅供一人站立的空间。
温常德面沉似水,迈进去面朝着电梯外的助理,心情极端烦躁,又不得不在外人面前忍着。
放眼当老总后的几十年,他哪还跟那些员工挤过电梯?
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年轻助理夹着温常德的包,尴尬地站在原地:“那,那温总,我一会儿去楼下找您。”
“嗯。”温常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电梯门彻底合拢,密封空间里挤了不少人,连挪一下腿都费劲。即便身后的员工们已经很努力想为他空出地方,那股子闷热感还是如影随形,始终跟随在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边。
缓慢下行带来轻微失重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闷热的、死寂的、只剩人群呼吸声的封闭电梯里,温常德想起了一些旧事。
早在决意向恶神许愿的时刻,那个人就提醒过他,许愿是需要收取代价的。
他会如愿以偿步步高升事业鼎盛,但他也会失去另外一些东西。
比如子嗣。
这么多年来,温常德在外面换了无数小情-人,为他生下孩子的只有前妻巫白安和现任妻子。